女人替她推开了门,伊索尔德走了进去,站在里面与她对视。她没有戴那顶宽檐帽,女人能够捕捉到那张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这个自称伊索尔德的虫族微笑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她恐怕对自己的面容做过一定伪装,女人已经想不起来她刚刚是什么样子了,但当她微笑起来的时候,某种奇异的光彩使她像被照耀着一样,幽静的夜色中,一轮皎洁的月亮缓缓升起,它如此美丽又如此令人恐惧,在那庞大的注视下,几乎要令人发狂。
“要再问我一个问题吗?”伊索尔德忽然说,她背对着女人开口,“我猜你应该很想知道我的姓氏,亦或者我的身份。想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哦?就当是你带路的报酬了。”
“如何?”
两者的立场在一瞬间互换,现在轮到伊索尔德来问她这句话了。
“不必了。”女人拒绝得很果断,“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负担起这个问题。我还没活够呢。”
“啊。聪明人。”伊索尔德的语气有些失望,“好吧,再见。”
在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后,女人忽然又开口了:“如果我说出你的身份,你会杀了我吗?”
“你猜到了?”
“你也没有很费心地掩饰。”
倒不如说,堪称是肆无忌惮。她毫不在乎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在乎她的姓名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不管这样的对话发生多少次,女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种族竟然不会说谎。她们直率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不屑于隐藏与伪饰。
“应该会。”伊索尔德认真想了想,她脸上绽放了一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灿烂笑容,“我不会做对我没好处的事情,但你刚刚动摇了,对吧?你知道那个消息,或许是听说过,或许是与幕后者擦肩而过...可惜的是,你虽然与此有所联系,但却毫无了解。杀了你也问不出来什么,还是不要动手好了。”
女人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的无知。
伊索尔德忽然转过身,直直盯着女人看。她指了指女人身后的台阶,好奇道:“下面是什么?”
“谛听。被秘密研发出来的测谎机器,可以判断言语的真实,如果有人在它面前说谎,它会令台阶断裂。”
“那不是会死人吗?没人找你们麻烦?”
“台阶下面有软垫和逃生装置,一般来说只会晕过去。如果有意外情况会由我出手。”
“唔,出手是指从源头上把对方解决掉吗?”
女人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是医生,并不擅长与人打斗。”
所以出手是指为对方进行治疗,而非伊索尔德以为的那样把人干掉。
“最近遇到的匪盗比较多,”伊索尔德吐吐舌头,“我以为你们是那样的粗暴家伙呢。”
“再见啦,伊始医生。我想我们会再见的。”伊索尔德背对着她挥挥手。
虽然知道最好不要再与她交谈,但伊始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灰百合回答了她的问题,它伸出一根枝叶指了指她胸口:“你衣服上别着名牌呢。很好认的。”
“可是那种语言...已经失传很久了。”
那是帝国里的古老语言,据说现在能够熟练运用并阅读的人不超过十个。来自第六星系的虫族怎么会懂这种语言?
“有人教过我。至于是谁,这个问题我就不能回答你了。”
女人有些急迫地追问:“那,你可以告诉我她现在如何吗?她还活着吗?”
伊索尔德咦了一声,伊始看起来对这种语言有些关注过度了,她的问题已经远远超出了守门人的职责范畴:“你是她的仇人,还是她的朋友?”
“二者皆非。”伊始有些苦涩地回答道,“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她恐怕并不认识我。”
“我明白了。你是卡涅尔家族的人。也是被流放了吗?”伊索尔德用一根手指抵着下巴,做思考状,“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正在第六星系呢,活得很好,每天都在忙着做实验。你想去见她的话就去阿斯塔吧,但事先提示,人类擅自去那种地方,很可能死掉。如果你对此有所准备,就去找她吧。”
老师独自一个人在阿斯塔多少还是有些寂寞,她跟苏珊不一样,从本质上就跟虫族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虽然能做到平安无事,但关系平平。伊索尔德见过老师一个人在天台吹风的样子,以防她心情脆弱,丢个人类过去给她玩也不错。而且还是同族,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
“不过我觉得你多半也找不到地方...”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伊始没听清,只下定决心等合约到期就去寻找阿斯塔星,她想不到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关于少族长的线索,十分感激:“谢谢你。”
伊索尔德又说:“另外,帮我跟你们城主说一声,我会去找她的,在此之前,不要来打扰我,好吗?”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