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凌峥嵘按住他装瞄准镜的手臂,扭头定定看着他道:“先点他,不必留活口。”
“你看看这天气情况,阎王不收我还能硬送啊?”孙正对上他平静到狂暴的眼神倏忽抿了抿嘴,周正端方的俊朗面孔上全是一言难尽得烦躁,“踏马的,我尽量。”
压枪的手没有拿走,甚至更用力了。
孙正略偏过头看着他,“我特么又不是二郎神三只眼……”
“好好好,点他,阎王不要给小鬼加餐。”孙正推开他的手,抱着抢开始调整起来。
凌峥嵘眉眼低垂,气压很低,即便是这么样大的雨势,天地合一,仔细去听也能听见隐匿在哗啦啦声下的嘈杂鼎沸的人声。他片刻不停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已趁乱摸进来的敌特势力,出乎意料,他们各个都身手了得,装备精良,统一蒙着黑色面罩,见人就杀。
凌峥嵘甫一与他们交手,看到他们冷如毒蛇般的眼神便知不必想着留活口了,他们身上的气味像极了东南边临国无政府主义的民间武装组织,尤其是武器装备,几乎清一水是海雕国惯用的那些。
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他想着速战速决,便从一开始就下了死手,一时间这栋近乎被遗忘的小楼里顿时像了扔了挂炮竹那般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凌峥嵘的焦灼只属于他自己,少女则闲适从容地漫步在二楼漆黑的走廊里。她咬着枪管,眉心一拧的同时自己将脱臼的手臂推回原位。
她越走,萦绕在鼻腔里的药水味便越是浓郁。直到她折过一个弯,一眼看到紧闭的木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药房重地,闲人免进。
少女思量一瞬,暴力破开门口走了进去。
一排排货架上分门别类摆满着各色的药品,少女站在门口扫视一眼,径直走到最左边的管控类货架下站定。
她抬手取下贴着浓氨水的白色大瓶放在操作台上,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渐止的雨,绕过管控区来到普通类拿走两瓶单碘颗粒和一大包没有拆封的白纱布。
少女粗暴地将单碘颗粒用器械碾碎放进大的敞口玻璃器皿里,然后推开窗,又拧开浓氨水倒进去搅拌均匀。下雨的缘故,空气里湿度很大,她便用纱布过滤了两次后才将半干不干的混合液倒进500ml的玻璃瓶内。
临出门时又卷了一沓报纸。
待少女绕回休息平台时,那被暴打过的男人已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死鱼般了无生气。
少女走过去抬脚碾在他被枪打过的膝盖上,这一脚很重,男人瞬间疼得直起身子,目眦欲裂,咬着牙怨毒地看着她。
“给,晾干能炸。”
男人防备地看着她,抬手抹掉腮边温热的液体,他已经不想去分辨是血还是泪,反正在这个恶魔少女面前他已毫无尊严可言。
少女见他不接,于是加重了脚下的力度。男人疼得哀嚎着求饶,“我拿,拿,给我。”
他几乎是拖着伤腿跪着用双手接过来,氨水的味道若隐若现,他捏着鼻子不可置信道:“知道你疯,但没想到你这么疯,你要弄死我一枪打爆我的头,我皱一下眉我都是孬种,但你踏马怎么能去茅房装屎来恶心我?”
他话没完,一个大嘴巴子就扇过来了。
男人扁扁嘴,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
但少女仍旧眯起眼静静地看着他,冷不丁又用手里的报纸朝他俊秀糊着血的脸啪啪抽了几个嘴巴子,直打得他眼神温顺,风吹过都下意识低头护脸。
“替我给乔纳森带个话,叫他替我给Thurston牧师问个好。就说不止安妮想念他,我亦是。”
男人原本畏畏缩缩的神情猛地变了变,但很快又低垂眼帘作低小伏状,“托梦吗?”
“你怀里抱着的是六氨合,现在泡在碘液里所以无害,但只需将它倒出来脱水晾干,哪怕是羽毛般的触碰也会爆炸。”少女将报纸摔在他脸上,神色很淡,语气凉薄。“我只给你半刻钟,你要走不了,命就留在这。”
“我,我怎么走?”男人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拍在受伤的膝盖上,疼得眼泪婆娑,越想越委屈,扭头看着地,抱紧怀里的玻璃瓶道:“想叫我带话,偏还打残我,你,你真是有病。”
“把你埋伏在外围的同伙都叫来”
“哪,哪有什么同伙……”
不等他再说,少女转身就走。
“人难免要做选择,你不是早就选了吗?”
“我,我叫闵思齐。”
回应他的只有暴雨初歇的冷风,他按住突如鼓槌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