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的是一中年贵妇,头发保养得丝滑光亮,脸可以看出努力与岁月对抗的痕迹,如果不是褶皱的手出卖了她的话,说是40岁也不为过。
王妈恭敬地称呼她:“大夫人。”
那人没理会王妈,反而看向裴适,似是在等裴适开口,她的目光并不友善。
“怎么不认人了吗?许溯。”
裴适:“沈太太。”
“你这个肮脏的东西,竟然还有脸到这儿来。我如果是你,绝对不会回来,会离沈家,离许家远远的。更不会招摇过市。”
她的眼里充满的怨怼,不甘和恨意,似要把裴适吞没。
王妈:“大太太慎言,这是老爷子的客人。”
“许溯,你是许家永远的污点。”沈大夫人丢下这句话准备离开。
裴适叫住她:“沈太太恐怕忘了,许家,7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你。”沈老爷子的威压之下,她不敢造次,恨了裴适一眼,便转身进入大门。
怎料还没走几步,她只觉眼前一道黄影闪过,接着脸上传来刺痛,她捂住脸尖叫,“啊——我的脸。”
今日不适合拜访,裴适正准备离开,突然大门内传出尖锐的惨叫,接着仪安迅速从大门跑出,钻进他的怀里,“喵~”。
“是你的猫?”沈大夫人没了先前的耀武扬威,狼狈地捂着脸,跟着凶手追了出来,脸上是带血的三道爪印,相比于寻常的猫伤,说是仇家报复也不为过。
裴适看着沈大夫人的脸,又看着自己怀里的猫,一副旗开得胜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笑了笑:“看沈夫人这样子,还是尽早就医得好,耽误了可就不好。”
“你的猫抓了我,你不负责吗?我要告你。”
裴适顺了顺仪安的毛,没一点责怪,抬眼说:“沈太太如果以后口无遮拦,就不是被猫抓伤的事了。我不介意给许氏的墓地多添几把土。”
“你!你们都瞎了吗?给我把这只猫抓住。”她说着招呼人。
跟着她出来的人,看着对面是王妈和裴适两人,不敢上前。都是人精,知道哪些人得罪不起。
场面就这样僵持,直到沈家的管家慢悠悠地走出来:“大夫人,老爷子让我转告你,既然受伤了,就赶紧医治,近期就不必过来看望了。”派司机将沈大夫人赶进了车。
接着,他转向裴适:“阿溯少爷,里面请。”
裴适:“周管家,许溯已经成为过去,叫我裴适就好。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改日再来拜访吧。”
周管家:“那我送您。”
裴适:“不用,王妈在就好。”
——
回到家中,裴适坐在阳台一台一眼不发,他的脸色看不出情绪,还是那种平和,一种只有习惯了痛苦才能显现的平和。
王妈帮着收拾完屋子,做好饭菜后便离开了。屋子里一人一猫,静静的坐着。
寂静,可怕的寂静,仪安觉得这里的氛围能够杀死一只老鼠。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不过如此吧。
受不了这氛围,她用爪子轻轻抓裴适的裤脚,“喵~”
裴适看着脚下那只小猫。
他知道仪安有些地方不同于寻常的猫,可能是以前流浪的生活让她学会了一点人类社会的法则,通了点人性。他弯腰,朝仪安伸手。“上来吧。”
仪安跳进裴适的怀中,“喵~”
裴适:“今天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随意伤人了,会脏了自己的手。”他一点点地抚摸仪安的猫抓,似要帮她把爪子擦干净。
“喵~”
“她说的,你都听见了?”
“喵~”嗯,全都听见了。仪安追着那只喜鹊没跑多远,回来时刚好看见一个女人指着裴适骂,言语间污秽不堪。
仪安怒了,比喜鹊说她老还要生气。裴适是谁,是她的金主,一起生活的人,四舍五入就是她罩着的人,岂能被随意欺负。所以她悄悄钻进灌木丛,绕到门后,等着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
“其实她没有说错,我的出生,是一个污点。许家虽然烂透了,但我却是姐姐的污点。”
“喵~”仪安舔了舔裴适的手,想安慰他。你不要这样想呀,世间万物谁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你是怎样的你,取决于后天的塑造,怎么能凭人的出身决定好坏呢。
“我知道你应该是听得懂人话的。”
“喵~”仪安停下动作,正经地看向裴适,这么快就要暴露了吗?
裴适看着仪安的反应,笑了笑:“但没有关系,也许其他猫也能听懂。”
“喵~”还好,仪安放心下来,往裴适怀里蹭,撒娇。哪有我这么可爱的猫呀。
他们安静地坐着,享受彼此的陪伴,直到太阳落山。
裴适忽然想到什么,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胸前佩戴的平安符,红绳已经有些褪色。
这符是离开那年,许知微送他的离别礼物。当时他摸不清她的意图,既然要送走他,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但这些年来,他一直带着。
接着,他将平安符轻轻地挂在仪安脖子上:“既然你叫安仪,那么这枚平安符还是你带着好。”
“喵~”仪安如果不知道这符的作用,那可以回炉重造了。从这符上残留的灵力,应该可以看出当初求符之人费了多大的心思。
仪安有点感动,没想到满打满算才相处两日,裴适竟对她如此敞开心扉。应该是今日为他出头的原因,看来以后要多护着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