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反应都被方柔看在眼里,她无奈轻叹,拄着拐棍走出来,朝方信唤道:“信儿,到姐姐这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来。”
听到呼唤的方信懵懵懂懂抬头看过去,见姐姐朝他招手,只迟疑片刻便挣脱娘亲的怀抱,小跑着来到姐姐身边,仰头望着她,不解地问道:“姐姐你喊我什么事?你想喝水了吗?”
自从姐姐摔伤了脚走路不方便,就经常使唤她端茶倒水,他每次都乐呵呵照做了,二嬢嬢说他傻,他才不傻呢!
姐姐高兴,他也高兴。
“没有,姐姐不渴。”
方柔将拐棍靠在一边,拉着弟弟的手温声询问他,道:“信儿可是想吃鸡腿了?”
“是……不是,信儿不想吃。”方信张嘴便想到了娘亲的话,赶忙改口否认,懂事的让人心疼。
方柔:“你看着姐姐的眼睛回答,是想,还是不想?鸡腿只有两个,你若是不想吃姐姐可就给别人了,好孩子不能是撒谎的。”
小孩子的眼睛最澄澈,姐弟俩目光相接的瞬间,方柔便什么都明白了,然而方信是个倔脾气的孩子,听了娘亲的话,死活不承认自己想吃鸡腿,因为他怕姐姐难过,怕给姐姐惹麻烦。
“一个鸡腿而已,想吃就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方柔捏了捏方信肉嘟嘟的小脸,好气又好笑,“我不是好好的吗?小小年纪吃喝玩乐就成,其他事不用你操心,去玩吧!晚饭给你留个鸡腿,去吧!”
“真的?”
“真,没有什么比鸡腿真,小馋猫。”
“好耶!”
一直以来,方信对姐姐的话都是深信不疑,姐姐说了有鸡腿吃那就肯定有,姐姐从不会骗他。
“那我去找二蛋玩了。”
“嗯,去吧!”
方柔哄好了弟弟,看着他蹦蹦跳跳出家门这才将目光转移到满娘身上,家人十几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又怎会不知满娘心里的想法?
“大伯娘,你是家中的一份子,信儿也是,家里的东西是我的,是奶奶的,也是你跟信儿的,咱们一家人共患难至今,多艰难都熬过来了,不缺那只鸡。”
方柔叹息,有些话说重了影响亲情,不说出来,又怕堂弟在大伯娘的教育下变得跟她一样畏畏缩缩,没有男子汉的担当。
“信儿是男子,就得有胆量,敢想敢做敢当,这样才能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而不是在他天真烂漫的年岁因为一个鸡腿束缚了他对生活的探索,这担心,那害怕,什么也不敢做,您说,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方柔的问询如同利刃扎进满娘的心,她想解释,想提自己顾虑与担忧,却不知从何说起,而且心里所想到的辩驳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伯娘,家是咱们共同的家,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按理说大伯娘自小就在这个家里,跟家人生活的时间比这些小辈长,还经常跟着家里开摊做小生意,祖母也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方柔实在想不通大伯娘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子,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方柔自己想不明白,便偷偷问过娘亲,可娘亲一心过好自家的小日子,根本没那探究妯娌私事的心思,只得作罢。
若非今天亲耳听见母子俩的对话,还跟自己有点关系,方柔压根不会出声。
婶侄俩说完话没多久,门口处就有了动静。
方柔抬头望去,便见莫大山一手提着鸡一手抱着方信笑盈盈走进来,见到她眼前一亮,朗声唤道:“方妹妹。”
而后好似刚看到满娘一般,收敛了两分笑意,正经问好:“大伯娘。”
“哎,你这孩子,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满娘还没彻底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来,面上笑容能看得出生硬牵强。
莫大山不知道发生什么,便假装没看出来,笑着同满娘客套,道:“哪有去别人家做客不带礼的道理,您就别跟我客气,而且我也没带什么,都是自家产的,不花钱。”
满娘看着地上肥嘟嘟、毛光水亮的鸡,不由语塞,感情大肥鸡是家养的就不是钱了,有本事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大气。
“也是,主要还是你有心了。”满娘不擅长与人交际,这么客套两句她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忙寻借口离开,“我厨房还有点活需要做,你们聊。”
“好,伯娘您忙。”
莫大山等的就是这一句,没有长辈在,他能自在些,也能多点时间跟方柔说话,是以,一听满娘要去忙,他便毫不犹豫顺着话头应承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方柔,目光自她的眼角眉梢掠过,眼神交汇,他的心口竟不自觉砰砰跳起来。
“方妹妹,你的脚是好了,能下地走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