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让你去玩,你就只是坐在这里吗?你怎么这么乖啊小弃言。”
先生的声音除了温柔,还非常宠溺,“大冬天呢,地上凉,为师要是不出来看你,你再这么坐下去,一会就要打喷嚏了。”
想……进去……
不打扰先生做事情,只是静静待在先生旁边陪着就行。
但……
江弃言有些怯懦地站起身,他偏头往门里看了一眼,书房的布景不算繁复,但里面堆了很多纸张和竹简。
一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以进去搞破坏,万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给先生惹来祸端怎么办?
先生本来就够艰难了,他要是误了先生的事,先生上朝的时候一定又会受欺负的。
“我……我要小垫子”,江弃言轻声,“我不进去了,我在门外等先生忙完,先生放心我会乖的。”
“我哪里也不去的……”
“这可是你说的”,蒲听松神色如常,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会哪里也不去。”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浮现在心头,江弃言愣愣地看着蒲听松,然后很乖地点了一下头。
具体哪里奇怪说不上来,但他敏锐地感知到,先生重复这句话……是在向他强调。
哪里也不去……吗……
那就哪里也不去吧,反正也不想去,如果可以,他想做先生的小影子,永远跟着先生。
只有先生身边才最安全最幸福了。
江弃言接过小垫子,见先生没有再关门,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他背对桌案坐在门口,并不知道蒲听松的目光就落在他脖颈处。
良久,无声轻笑,蒲听松低下头批阅奏折。
蒲听松的笔下,掌控着一国命脉,他的字,直接替皇帝决定了该如何做。
明明是如此重要之事,蒲听松却很是漫不经心,时不时就要抬起头看看门口安静的小身影。
小孩很乖,乖得让人想找个项圈给小孩戴上,走到哪牵到哪,带出去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他养了个多么听话软萌的小东西。
蒲听松的眸色越来越深沉。
父债子偿,乖弃言,你就好好待在先生身边,做为师的小宠物,听话一点,哪里都别想着去。
阴暗的潮水在江弃言转头的那一瞬间悉数收回,蒲听松轻柔道,“怎么了?”
“起风了”,江弃言吸了下鼻子,并未来得及察觉到危险,他只是用水灵灵的眸子些许仰慕些许眷恋地看着书桌后面的先生,“先生冷不冷?我帮先生关门……”
“先生冷,先生的小弃言就不冷了?”蒲听松笑着调侃,“听听你的小鼻子,响得还挺有规律。”
“进来吧,把门带上。”
江弃言犹豫片刻,蹑手蹑脚进了书房,小心不去踩到地上凌乱的纸张,转身关门。
他没有细想,地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纸,也没有看到旁边搁了花瓶的摆架被故意破坏了平衡。
他更看不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蒲听松屈起手指弹了颗棋子过去。
砰一声巨响,江弃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抿着唇,要哭不哭地缓缓回身,就看见歪倒的摆架和碎了一地的花瓶。
是衣袖不小心带到了吗?
那花瓶里面还装着水!
地上的纸全部都打湿了,墨迹晕开,先生的心血被他给毁了!
“呜呜我……我”,江弃言对着书桌后的蒲听松屈膝跪下,“对不起呜……”
他颤抖着手指,慢慢爬过去,要去那一地瓷片中抢救已经没救了的纸。
自己怎么能惹出这样大的祸事呢?怎么能刚到先生家里就闯祸呢?
先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先生一定很生气吧,一定会怒极然后把他丢出去。
那……他就没人要了呀……
他怕极了,连头发丝都在轻轻颤抖着。
蒲听松的手忽然伸过来,就停在他面前,“起来。”
蒲听松把他拉起来,依旧是很温和的嗓音,“又没罚你跪,乱跪什么,小傻瓜,看不见地上有瓷片吗?”
蒲听松弯腰给他卷裤腿,检查他有没有伤到。
江弃言心里很慌,他紧紧抓住蒲听松的衣角。
这是他跟先生的小约定,只要这么做,先生就会抱他的。
可是如今先生还会抱他吗?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江弃言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歉,“呜哇……我……我太笨了…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的……”
蒲听松缓缓从他手里抽回了衣角,绝望瞬间在江弃言在心底蔓延。
先生……先生终于不要他了吗?
可下一瞬,背上落了只大手,蒲听松蹲下身把他拥进了怀里。
“谁说我们家小弃言笨的?小弃言最乖最聪明了,是那花瓶不好,怎么能吓着弃言呢”,蒲听松一甩袖子将瓷片挥开,“乖,不哭不哭,为师帮你教训它了。”
花瓶又不是活物,怎么会不好呢,明明不好的是他才对。
江弃言用蒙着水雾的眼睛看蒲听松认真又温柔的脸。
先生的眼睛是桃花变的吗?不然怎么会这么温柔,就像微风中飘零的粉白花瓣一样。
江弃言把小脑袋靠在蒲听松肩膀上,轻轻抽泣,“字……字没了……”
“先生……先生明早要怎么办……”
“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为师现在努力一点,补回来就是了。”
蒲听松抱着他,抱着好骗极了的小孩,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个浅笑,“补不回来,就只好挨顿骂了。”
“这些跟弃言比起来,都不算什么的”,蒲听松轻拍他的背,“别怕,先生不会丢你的,你那么乖乖软软,先生喜欢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