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驹帮着段博一起把完全失去意识的公冶明拖上船。接着,段博举起手里的船桨,递到白朝驹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我来救他,能否请您……”
白朝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船桨。
“快救!”
“好嘞好嘞,殿下记得给我算大功啊!”段博眉开眼笑道。
“知道了!赶紧的!”白朝驹不耐烦地呵斥道。
段博把公冶明脸朝下的平放在船上,伸腿把他小腹稍稍垫高,接着伸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股水柱从公冶明的嘴角涌出,淌落在船板上。
白朝驹一边划着船,一边看得分明。呛进去的水是吐出来了,但公冶明还是一动不动。
段博又把他翻了个面,令他头朝上,伸手按着他的胸口,按了好一会儿,又掰开他的嘴,俯下身,撅着嘴,作势要往上吻。
“你干什么!”白朝驹大声喝道。
段博吓了一大跳,慌忙解释道:“殿下,他还没喘过气来,我得帮他吹气。”
“不行!”白朝驹拒绝道。
“殿下,我得救他啊!男人对男人嘴的吹气,又没什么……”段博解释着,不懂太子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大的脾气。
白朝驹心想,他说的是有道理,男人对男人嘴确实没什么可想入非非的,再说这是救人,又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场合。
可归根结底,他心里还是不愿段博对上公冶明的嘴,只能想到个无比牵强的理由,故作生气地说道:“公冶将军可是千金贵体!你一个粗人,要是给他吹坏了,担得起这个责吗?你划船,我来吹。”
说罢,他把手里的船桨塞到段博手里,把他的位置挤开,自己坐过去。
段博确实搞不明白,自己虽然是个粗人,但多少有点救人的常识在。这位太子殿下,什么都不懂,非要亲自给将军吹气,他能吹得好吗?
“殿下……”他只能小心看着白朝驹的眼色,旁敲侧击地提醒着:“殿下,你听我数数,再吹气,吹得越多越好。”
白朝驹老老实实听着他指令行事,才吹了一下,底下的人便有了动静。
公冶明的眼睛还没张开,但嘴唇开始颤动,一张一合的,仿佛在说什么。
白朝驹把耳朵凑过去,听到微弱的气声传来:“好冷,好冷。”
“他冷,怎么办?”白朝驹赶忙看向段博,段博也愣愣道:“今日太阳挺大的,不应该吧?”
白朝驹伸手,握住公冶明的手脚,果真冷得和冰一样。这小船上也没有什么干衣服给他换。白朝驹只好三两下把自己和他的上衣都脱下,把公冶明的胳膊,还有身体全部拥入怀中,用自己并不多的体温给他取暖。
“你快划!咱们得赶紧回到岸上。”他对段博催促道。
汐山岛一役,大齐以一艘福船沉没,一艘中破,其余几艘微损告终。
在击沉一艘福船后,红夷人也没有继续追击。他们或许是被浓雾遮挡了视野,让齐军侥幸逃脱;也或许是认为击沉一艘已经足够,因此选择见好就收。
定津卫中,指挥同知陈继业正在战后清点。
人员的伤亡不算大,沉船上的士兵们基本被后续赶来的救援船打捞带回,但一艘沉没的福船,亦是相当大的损失。
汐山岛的状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巨,红夷人的装备过于优良,太子手里的水师不足够解救汐山岛上的平民,倘若能有跟多船队,从多方向进攻,定能让红夷人疲于应对,从而弥补武器的差距。
他走进指挥使屋子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朝驹。
白朝驹眉头紧锁,手指扣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的手掌,叹了口气:“若是这样,咱们先前缴获资金的事也容易暴露,损失就更大了。”
听闻此话,陈继业出离愤怒,质问道:“殿下难道要弃汐山岛上的百姓不顾吗?”
白朝驹摇了摇头:“若是弃汐山岛百姓不顾,我岂不就和现在朝廷上贪得无厌、置百姓于水生火热的鹰犬们是一路货色了吗?我当然不想放弃汐山岛,可若是咱们把这事上报给朝廷,就会失去和陆镶扳手腕的机会,亦是弃天下人不顾。”
陈继业的神色缓和了些。他也明白,这是道难解的题。
“我再去想想办法,等公冶将军醒来,咱们可从长计议。”他说罢,转身往屋子外走去。
“等等。”白朝驹喊住了他,“先前咱们抓的那群海寇,船老大现在何处?”
“正在之江的渔船上,替咱们运粮食。”陈继业道。
“把他带到山海卫,让杨坚好好问问他。”白朝驹道。
太子是想让海寇帮忙?陈继业理解领悟了他的想法。
海寇也是齐人,有着不错的船只和装备,尽管大都是他们走私来的。但若能好好招安,令他们共同抵御红夷人,倒真有把汐山岛夺回来的可能。这样无需把事情上报给朝廷,也保下了资金,是件两全其美的计划。
大丈夫无所不用其极,太子真乃一代枭雄是也!像他这样的人,或许真可以将朝廷上下重新洗牌。
陈继业露出敬佩的目光,对白朝驹恭敬行礼告退,亲自出马,去之江抓人。
指挥使的卧室里又剩下了单独的两人。
白朝驹把手探进被褥,试了试温度。被褥里有汤婆子热着,暖暖的,公冶明的手脚也有些微热。他还在熟睡,在海上冻了好一阵,他的嘴唇仍旧发白,唇缝透着紫色,还没完全得缓过劲来,大抵连坐起来都费劲,更别提商讨正事了。
“你好好歇着,汐山岛的事,我和杨坚会办妥的。”白朝驹柔声在他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