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太子虽为长子,性情轻佻,好大喜功,身边多趋利之徒,难担大任。秦王则不然,深谋远虑,手腕强硬,朝野颇多称颂。”他顿了顿,语气透出一丝敬意,“近来朝堂议商道之策,支持秦王者远超太子,足见其善用人才,而太子唯亲是用,难聚众心。”他停下来,看了看她,又说:“前月朝会,太子提议大兴土木,修什么行宫,秦王却主张整顿商道,减轻税负,朝臣多附秦王,连圣上都点了头。”
徐知薇静静听着,手指轻抚袖口,缓缓点头,似乎深以为然。
她的前一世,秦王未尝不是这样,礼贤下士,勤政爱民,不惜让她牺牲色相,去拉拢政见相反的朝臣……
至于秦王是否最终称帝,并且称帝之后是否成了一位明主——
徐知薇并没有活到那个时候。
她只知道秦王主导将徐父下狱、徐府抄家,沈小娘穷困而死,她自己的惨死则……
朝堂如棋局,步步需谨慎,如今她似乎真被卷进去了。这趟北行,好像不光是为了父亲的事,还像掉进了一场大戏里,步子越走越深。
当然,她本意恰是如此。
她低头想想,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几缕贴在脸上,她没在意,柔声道:“李大人,朝堂如棋局,我等虽微,亦当谋一席之地。”她笑了笑,眼神清冷又坚定,像风里的一盏灯,摇曳却不灭。
几天下来,北境的天气越来越冷,山路崎岖,风雪呼呼地刮,吹得人脸生疼。路上满是荒凉,山坡上光秃秃的,连棵像样的树都少见。她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片荒地,还是被这景象震住了。风刮得脸疼,雪沾湿了衣服,身体累得发酸,脚底的泥泞黏得每一步都费劲,可她心里那股劲儿一点没松——父亲还在牢里,等着她洗清冤屈。她咬了咬牙,告诉自己:再苦也得撑下去。
她跟李承忠一起走,脚步稳稳的,没因为风雪喊过停。衣服湿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她也不吭声,随行的官员和侍卫都佩服她的硬气。李承忠心里有点疑惑:徐家庶女看起来娇柔美貌,怎么这么能扛?他偷偷瞄了她几眼,见她晚上睡野地,从没抱怨过一句,只在月光下默默收拾东西,风再大也不多要一件衣服。她背着个简单的包袱,走在泥泞里,脚印一个接一个,像铁打的,连随扈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这徐小姐,真是少见。”
有一次路上,队伍停下来歇脚,风雪吹得篝火晃个不停,她看到一个老兵的干粮被水泡烂了,掉在泥里,黑乎乎的一团。她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自己备用的水囊递过去。那水囊是她仅有的,里面装着她路上省下的清水,她却一点不犹豫,自己把那点水塞回包里。老兵愣了愣,眼眶红了,低声道:“多谢小姐,此恩难忘。”李承忠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随扈们也低声感慨:“这姑娘心善。”他心想:这姑娘看着柔弱,其实骨子里硬得很,不是一般人。她站在风雪里,衣服被雪打湿,眼神却亮亮的,像是在告诉自己,这条路再难,她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