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轶名再次把头转过来,看清来人是李清江后,就撇了撇嘴,说他,“怎么地?怕我不守信用,换一个人来试探我?”
“误会,不至于,今天他陪我一起过来取报纸,上次那个人出差了,来不了。”李清江朝杨轶名解释。
也不知道杨轶名信不信,说了声“报纸在桌上”,就又一头扎游戏里去了。
虽然是个游戏狂魔,但做的活还行,不怎么在意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些是假报纸,李清江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指挥着曲亮往三蹦子上运。
出于礼貌,临出门前李清江跟杨轶名打了声招呼,说了句“走了”,杨轶名朝李清江挥了挥手以示告别。这么一看,也挺礼貌的。
回到学校后,报纸没先往下发,因为孟弃手里有一份名单,就是上次他说的,给想在报纸上发寻人/寻物启事的学生们排的顺序,从一年级开始往高年级排,一共有三十多个人排在上面,而杨苗正在上二年级,所以她不是第一名,都排到第十三名去了,也就是说在她前面还有十二个学生等着呢,不能跳过那十二个孩子去。
“报纸上不是有日期吗?延后几个月才发的话,到时候一眼假啊,等着吧,小姑娘不跟你闹才怪。”曲亮说。
今天是周末,学生们都没来学校,孟弃和李清江、曲亮一起慢悠悠地把报纸往孟弃屋里搬,然后再一摞一摞地往他的衣柜里面塞。
曲亮蹲在地上负责塞,边塞边说出自己的疑问。
负责递报纸给曲亮的孟弃笑得可得意了,“机智如我,早就算好日期了好吧,你看一眼报纸最上面的那个日期是哪天?”
“等一下,我看看哈,2015年12月25日,阴历……我噻,冉老师未卜先知啊,日期都卡到十二月份去了。”曲亮看着报纸啧啧称奇道。
“那是啊,早就答应孩子们要按顺序来,当然得把一切细节都安排好,可不能让他们产生“冉老师偏心某个学生”的不公平想法,那样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在去找打印店之前,我早就提前一步,按照他们交上来了的排名表算好日期了。”孟弃得意洋洋地解释。
“不愧是咱们‘向阳花小学’的名誉校长,这觉悟,我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曲亮朝孟弃竖了个大拇指。
李清江紧随其后,“在教书育人这方面,冉老师确实厉害,你,我,还有你原哥,咱们仨都得拜冉老师为师。”
本来还挺得意的孟弃瞬间就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连连谦虚道,“哪里哪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全靠你们仨衬托罢了。”
李清江:……
曲亮:……
默了片刻的李清江煞有介事地向孟弃提议道,“等我去找那个专给人拉痔疮的医生求取真经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觉得你也有必要跟着人家学学搞一屋子锦旗的门道。”
“NONONO,师父,我不需要,真的,我觉得我在这方面根本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你才是真正需要进修的那个人。”孟弃一口回绝。
来问孟弃他们中午想吃什么饭的古老爷子笑呵呵地站在门口,探着头问,“什么不及清江的十分之一啊?依我看你们几个都是好的,谁也不比谁差咧。”
孟弃看向李清江,笑着对他说,“看看,还是古叔会说话,咱们跟着古叔学就行了,不用舍近求远。”
古老爷子哈哈大笑着摆手,“跟我一个糟老头子学啥,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啦,合该我跟你们学才对。”
“我看咱们都甭谦虚了,古人云三人行,三人互为老师,咱们就互相学呗。”曲亮倒是个不谦虚的,塞完报纸的他从地上站起来,大手一挥,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
古老爷子一脸慈祥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间感慨万千,“古叔年轻那会儿也有几个耍嘴逗贫的好朋友,但年少轻狂,不知轻重,不懂珍惜,后来啊就走的走,散的散,三十年前就剩我一个人了。所以,古叔没有别的东西能教你们,有这‘珍惜”二字,倒是可以教一教你们怎么写。”
话题跳跃得太快,导致孟弃脸上的笑还没散去呢就僵在嘴角了,然后保持着一个略显滑稽的表情认真听古老爷子讲他的人生感言。
以前他的爷爷奶奶也喜欢在某件事情发生过后,用他们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一些浅显的人生道理,有时候他能听懂,有时候听不懂,但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他都爱听,因为讲话中的爷爷奶奶带给他的感觉,就像他们在唱一首首古老的歌谣般,娓娓道来,婉转悠长,又沁入肺腑,让他觉得特别舒服。
现在多愁善感的古老爷子带给他的感觉,和他的爷爷奶奶带给他的感觉,可以说是同条共贯了,一时之间孟弃特感动,想哭,恨不能古老爷子说上个一天一夜才好。
之后古老爷子就在孟弃的暗暗期盼中,缓缓开嗓了,“想做到珍惜,古叔用这一辈子总结了这样三句话:一是用心去感受,二是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这三呐,还要时刻记得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千人千思想,万人万模样,在交流的过程中有分歧太正常不过了,当遇到分歧时,大多数人都会急着去争辩是非对错,只有少数人才会享受分歧带来的玄妙之处,寻得不一样的结果。争辩伤人心,享受得真情。”
有道理啊,孟弃习惯性打开了备忘录。
“古叔这么说,并不是让你们一味纵容别人,即使他有错,也不与他争辩,而是想告诉你们,当你觉得他的想法和你的有偏差时,先不要急着去否定他这个人,至少要静下心来用心去感受他的真心,让他把他的理由全都讲完,最后再试着站在他的角度上去理解他那句话的意思,这时候你是他,你亦是你自己,之后再说什么做什么,就不会轻易伤到他了。人生很长,给他一些时间又何妨,对吧?”
孟弃和李清江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曲亮则有点儿像瞌睡虫,眼睛都失焦了,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最后,古老爷子百感交集道,“缘分这东西啊,说散就散,快得很,也怪得很,所以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舍得时,一定要牢牢抓住这缘分,好好珍惜你们的身边人,别到老了追悔莫及。”
说实话,孟弃都听入迷了,倒不是说古老爷子讲得有多好,因为这些道理他的爷爷奶奶也跟他讲过,虽然没有古老爷子总结得有条理,但意思是大差不差的,而是因为听古老爷子讲话的时候,和听他爷爷奶奶讲话时的感觉太像了,他舍不得听完。
但和他正相反,曲亮却迷迷糊糊地问古老爷子,“古叔,你刚才说的是哪三句话来着?能再说一遍不?我拿笔记下来,给我原哥发过去。”
孟弃:……
果然应了古老爷子那句“千人千思想,万人万模样”,这不,眼前就有一个鲜活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