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曲亮再也不抢着骑三蹦子了,并不是他对骑摩托失去了新鲜感,而是因为杨轶名那辆面包车的离合器特别沉,座椅也特别硬,踩了这一路坐了这一路,给他的脚都踩废了,腰也不舒服,他说这次他要躺在后车斗里好好歇一歇,最好能睡上一觉。
李清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给曲亮,主动跑去当司机。
孟弃本来有好多好多话想对王博远说,可是被三蹦子这么一颠簸吧,他比曲亮困得还早,前后不到十分钟就枕着王博远的腿睡着了,王博远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件厚一些的衣服给他盖上,之后也靠着车厢内壁闭上了眼睛。
大概被曲亮和孟弃这么一熏染,他也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了。
沉睡中的孟弃做了一个相当刺激相当无厘头的梦。
在他的梦里,眨眼的功夫王博远就化身成了一名超级战士,提着古老爷子上山挖鲜笋时惯用的那把锄头,拉着他就奔着孟家老宅去了,一路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来到孟臻朝和李锦桐的面前,怒气冲霄地问他俩讨要说法,给人家两口子吓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的,不停地向他和王博远保证再也不敢了……
那滑稽的样子,像极了抱在一起的亡命鸳鸯,乐得他站在王博远身边桀桀桀桀仰天大笑了好半天。
可等他转过头想和王博远说话时,王博远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成了任随一……
这个世界的主角光环必须是任随一的吗?!
即使那只是一个梦,主角光环也不能罩一罩别人吗?!
太无语太霸道了!被吓醒后的孟弃恨得牙痒痒,直在心里骂任随一不要脸,连他的梦都想左右。
察觉到孟弃已经睡醒的王博远也睁开了眼睛,低下头问气鼓鼓的孟弃怎么了。
孟弃就着躺在王博远腿上仰面朝天的姿势回答王博远,语气里难掩遗憾和愤恨,“做了一个梦,前半段特别美,后半段超恐怖。”
“梦都是假的,醒了就别去想了。”王博远如是安慰孟弃。
孟弃低低地应了一声,但情绪并没有因为王博远这句话变多好。
这时曲亮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皱着眉对孟弃和王博远来了句,“巧了,我也做了一个梦,不过没有美的地方,从头到尾都很吓人,生生给我吓醒了,不然我还能再多睡会儿。”
孟弃瞬间坐直身体,好奇地问曲亮,“什么内容的梦?”别是梦到同一件事了吧。
曲亮先把李清江的外套披背上,然后用右手撑着车厢板往后挪了两下,靠着车厢内壁坐稳,之后才朝孟弃摇了摇头,“人家说噩梦说出来会成真的,还是不要说了,就让我自己消化了吧。”
“有这种说法吗?那我也不说了。”孟弃怏怏的说完,又像条无骨鱼似的歪靠到王博远肩膀上去了,双手揽着王博远的胳膊,前后左右挪了几下,给他自己调整到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上。
对于孟弃乍然表现出来的腻歪,曲亮相当不习惯,他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孟少。”
孟弃尴尬地笑了笑,脸上有着被人勘破心事的羞赧。
王博远扭头看向孟弃,很好奇他没来之前的孟弃是怎样的?
眼下孟弃和他的相处方式,跟他们俩在现实世界里的没什么区别,孟弃一直非常依赖他和贺聪,所以在他和贺聪面前的时候,孟弃就像是他俩娇惯着长大的亲弟弟般,受委屈了会闷在他俩怀里哭,开心了会抱着他俩的胳膊蹭,这都很正常。
要说不同的话,他确实看出来一点儿不同,以前的孟弃总是紧绷着的,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时刻防备着身边人突然跳起来对他发难,即使他和贺聪对孟弃特别好,掏心掏肺的好,在他俩面前,孟弃也没有百分之百放松过。
但此时此刻的孟弃却是全然放松的姿态,他似乎不再对身边的一切保持防备心,而这里的一切也似乎全然接受了孟弃。
是非常好的转变,是他和贺聪一直以来最想看到的结果。
可惜贺聪看不到……
不过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弃本身的改变。
但是听曲亮的意思,孟弃身上还有其他的变化呢,王博远很感兴趣,他用另一只手按了按孟弃揽着他胳膊的手,笑着问曲亮,“以前的孟少是什么样的?”
“对哦,你失忆了,可能记不太清,初见孟少的时候他就像……”曲亮抓耳扰腮想了半天形容词,最后眼睛一亮,兴奋地对王博远说,“就像博物馆里珍藏了数十年的古玉,看着温温润润的,但实际上冰得很,你要是把它攥在手心里握上一会儿吧,它也能变得和你的体温一样热,可是你一旦把它放回到展览架上面去,用不了十秒钟它就又变凉了……我说的不一定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王博远想了想,总结说,“贵不期骄,芳兰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