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弃、王博远和李清江正聊着天,隔壁房间突然传出“哎,有人吗,赵哲原在吗”的问话声,孟弃立马站起来朝窗户那边快走了两步,趴在书桌上伸着脖子往外瞧,嘴里问,“他怎么了?”
“可能是哪里不舒服了吧,寒包火最折磨人,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冷起来的时候像浸在冰水里,盖三层被子都不顶用,热起来又像架在火上烤,烤得你嗓子眼里直冒烟,头疼,眼睛疼,鼻子疼……最后搞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肉不疼的。”李清江拍了拍膝盖,然后撑着膝盖站起来往门口走,“我去看看吧,不行再给他扎两针,把他的痛觉神经给废了。”
“啥?”孟弃扭过脸来问。
李清江偏过头去乐出声,“说着玩呢,只是减轻他的痛感而已,不是真的废,废了就成医疗事故了,得给我送进去。”
听出来李清江确实是在开玩笑的孟弃说,“哦,那你去呗师父,他这一会儿嚎一嗓子的也怪吓人的,不行先给他扎成哑巴吧。”
“……好主意,先给他扎成哑巴,省得晚上他再疼得乱喊,把咱们的美梦都给搅和了。”李清江拉开房门往外走,出去后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王博远不轻不重地踢了孟弃一脚,“你也跟着你师父学点儿真本事,耍嘴皮子可不兴学。”
孟弃重新倒回来,往王博远身边一躺,看着只刷了一层白石灰的房顶说,“博远哥,我老心慌呢,总觉得很快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还是不好的事情。”
“你这是乍一看见任随一吓得,过两天就好了,”王博远曲起中指弹了一下孟弃的脸,见孟弃疼得撅嘴皱眉,他又用手背给孟弃揉了两下,微微笑了笑,“就算他找到你了,你不想走,他还能把你绑走吗?而且静下心来一想,我反而觉得他找到你是好事,这样你就不用一直东躲西藏了,也能光明正大地去其他地方转转,这里的医疗水平太落后,我总想让你搬到医疗条件好的大城市里去。”
“可我喜欢这里,在这里住着我心里特别踏实,博远哥,你不觉得这里很像我家吗?有我爷爷奶奶的家。”孟弃朝王博远这边翻身,眼睛向上看着王博远。
坐在床上的王博远垂下眼皮想了想,边摇头边说,“有点儿像,但没有你家美。”
孟弃叹气,“所以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京城的三居室够大够美吧,我也觉得不如我家美。”
“那是因为它们只是房子不是家……”王博远怅然若失地说。
但他刚说到这里,还没抒发完其实他自己也想家的情绪,隔壁又响起了吱扭扭的开门声,接着传过来的是李清江说话的声音,“对不起啊任先生,乡下就这条件,屋里没厕所,更没抽水马桶。”
“看见没,角落里那一排小隔间就是这里的厕所,老师学生,还有个负责做饭的大爷,我们都去那儿方便,现在孩子们放学了,你还能有点儿隐私,等明天孩子们来了,你要想护住隐私,只能赶在他们上课的时候过去方便一下,其实一点儿都不方便。”
孟弃和王博远对视一眼后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悄么声地走到窗户那里往外瞧,不过很快就折返回来了,然后挂着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模样对王博远说,“霸总他苦大仇深地去上厕所了!”
任随一每遇见一次坎坷,都是胜利在向孟弃招手。
王博远也没憋住笑,“刚下过雨的农村旱厕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晚上再去两次,他可能就知难而退了。”孟弃美滋滋地想。
王博远黑眼珠一转,立马想到一个好主意,“那就让李清江在熬中药的时候给他多加两碗水,让他不得不去方便方便。”
孟弃眼睛一亮,看样子想答应,但突然又摇了摇头,“什么药需要几碗水去熬,熬多长时间,最后剩下几碗水,这都是有定数的,我师父特意叮嘱过这一点,说不能乱来。”
王博远不懂这些,想到什么说什么,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听孟弃解释完不能这么做的原因之后他根本不纠结,很快又想到了另外的主意,“我去厨房把那几个暖水壶的盖子都打开,把水凉到不冷不热后全给他送进去,哄着他多喝水。”
这次孟弃举双手赞成,乐不可支地对王博远说,“这行,理由都不用找了,咱爷爷奶奶经常说生病就得多喝水,排毒!”
说做就做!
王博远站起来就往厨房走,那里有一排十几个暖水壶呢,每个年级分到两个,壶身上贴着对应的标签,里面装着古老爷子给来上课的孩子们准备的东西,夏秋两季是绿豆水或凉白开,春冬天是热水,这会儿孩子们提前放学走了,剩下的热水就都是任随一的了。
孟弃兴致勃勃地目送王博远离开。
老师们睡觉用的房间和学生们上课用的教室是一样的格局,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图省事儿,孟弃没让建筑工人再给睡觉用的房间重新设计一遍,整个学校全都给盖成了一样的,包括厨房。
一般来说,学生上课时要确保光线充足、通透,好让每个角落里的学生都能看清楚黑板上的字,所以窗户做得大而密,而用来睡觉的房间,窗户可以略小一些,也不用那么多,太大太多了冬天不保暖夏天又太热,并不是好事儿。
这不是图省事儿没重新设计嘛,所以孟弃现在待着的房间有一扇特别夸张的玻璃窗。
现在孟弃正趴在一个顶别人卧室里的窗户三个大的玻璃窗前往外瞧,窗外任随一正缓慢地躲着地上的水坑往前走,五分钟后才走到角落里的那排隔间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