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卿除了蹬两下腿,只能用一双气红的水润眸子表示愤怒。
“别瞪了,这么好看小心我亲你。”
怀里的哥儿挣扎更强烈。
便宜占够本了,周贤把要掉下去的人往怀里托了托,独自占领话语权高地,笑眯眯继续道:“你帮助过那么多人,难道都是白眼狼,就没有受你恩惠走上更好的道路,感恩于你的?”
雪里卿挣扎的动作微顿。
有。
第二世他做了三年首辅,时间最长,曾听闻江南有位女子按照新律参加科举,考中秀才,且次次榜首是小三元。那女子与人说未来进京春闱,先要去首辅府跪恩,只是不久后雪里卿便一病不起,直至病逝也未见到这位对中举势在必得的女子。
细想下还一些,大都源于下人奉承的好听话,他日日忙于政事懒得多听。
“有吧?”
周贤的声音将其拉出回应,雪里卿侧眸静静望着他。
周贤弯眸露出笑容:“人各式各样,性格鲜明。有迂腐撞柱子救不动的,有旬丫儿阿爹那样忍气吞声的,也有林二丫那样心里悄悄胆大的,还有你这种天生犟种。”
雪里卿用屈腿踢他一下。
男人愉悦地低笑了声,继续道:“千人千面,即使如何思虑都不可能完美,咱们只要坚守本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吴辛儿那次你不是很理智果断?”
“你难受,其实是因为更在乎旬丫儿这个小伙伴,太想让她好,所以才会牵连出那么多乱糟糟的想法。”
“那我们直接帮她不就好了?”
“就像林二丫说的那样,如果是别人她不知道,但若是小满,她一定会努力为他争取更好的未来。”
周贤眨巴眨巴眼:“怎么样?”
雪里卿眼睫忽闪两下,迟钝地反应过来对方早已放开自己。他从男人的怀中起身,缓缓抚平蹭皱的衣衫,整理妥当后,方才看向周贤认真道:“多谢。”
一阵浓风从侧面吹过,两人的衣摆与发丝吹扬起来,哥儿长发飞舞,宛若流光锦缎翻飞。
风停,发丝落。
周贤好笑地看着被糊了满脸头发的哥儿,起身帮他将头发一点点理开,揉揉他的脑袋大方道:“都是夫夫关系,不必客气。我只希望我们里卿每天吃吃喝喝睡睡,偶尔盯着云朵发发呆,最多再跟我赌赌气,就不要再有其他忧愁了!”
雪里卿抿了下唇,决定不跟他计较。
毕竟自午间带他出门起,对方都在为开导他而费心。
方才动作间将覆盆子打翻在地,只好又去洗了一遍。雪里卿坐回树干一颗颗缓缓吃着,兴许是方才说过前世的事,敞开心扉说道:“我明白自己的短处。”
心急易怒,心思过分沉重。
“我曾有位老师,他曾对我有过一句评价,无则无,有则鲲鹏。”
周贤立即反应过来:“你之前念叨的那句?”
雪里卿颔首:“他说我若对某件事不感兴趣,便全然撒手不管,冷极淡极,若对某件事上了心,便势必要做成最好最大,事事当做鸿鹄鲲鹏之志,太过极端终害己身,或许就是你那个意思。”
这是第一世分别前,老师对他的批语。
后两世每次在相遇,第一面的第一句话他老人家总摇头失望道:“长路漫漫,你仍未有长进。”
雪里卿从前当局者迷,总觉得自己经历那么多事,争权谋位,每次都能将皇子扶上皇位,成一番大业,相比最初已然心性沉稳许多,老师为何还要说自己没长进?
如今周贤一个十九岁的小屁孩都能开导自己,或许正是如此吧。
所以才每次都气得一命呜呼。
还是没什么长进。
“我仍是太过愚笨了。”雪里卿轻叹一句,吃下手中最后一颗覆盆子后,偏头道,“回家吧。”
周贤揉了揉他脑袋。
起身刚要走,旁边的雪里卿忽然喊了他一声。
“周贤。”
他一回头,就看见雪里卿抬起手臂,捏着一颗果子抵到他唇间。周贤微怔两秒,笑眯眯张嘴吃下,调侃道:“心灵马杀鸡就是不一样,还有这个待遇了。”
下一秒,男人的脸酸成了包子褶。
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震惊问:“你喂我的是什么?”
雪里卿淡定拿出一只灯笼果,剥开的绿皮包露出绿色果实。
周贤转身,毫不犹豫吐出去。回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哥儿,他喉咙一滚问:“宝贝,你要谋杀亲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