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丫头去了,皇后又问沈玉姝好什么菜式,一一让丫鬟们记下来报小厨房去午膳时做,再去传太医来,殿内原本不多的伺候丫鬟纷纷领了活各自去了,只剩三两人随侍着。
沈玉姝喉咙干涩,便捧着茶小口小口喝着润喉,听皇后起话头,便忙放了茶盏,听她说道 :“琢儿是个好孩子,性子直、不太爱说话,更不懂表达,喜欢也不晓得说出口,但本宫瞧着他长大,知晓他定然会喜欢你的。”
沈玉姝抿着唇笑了笑,心里对这话不可置否。
又听皇后道:“那日听说琢儿与你的事,本宫心中是欢喜的,比起外面那些个攀龙附凤心思不纯之人,本宫更放心你。”她亲热的拉起沈玉姝的手,“琢儿心思纯良不够成熟,容易听信谗言,你要多多包容他,早早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沈玉姝猛然被口中茶水呛住,不免又是一阵咳。
老实说她不认同皇后之言。
她不知皇后从何而得尚琢回喜欢自己的言论,自己也无甚期待,她只盼相敬如宾、外人瞧着不觉其中败絮便好。
沈玉姝出神瞧着杯中起伏的茶叶,渐渐出了神,有些苦恼。
“玉姝?玉姝?”
“啊……啊?”沈玉姝陡然回神,瞧过皇后。
皇后无奈:“原本是想上桃花鳜鱼的,但是近来的鳜鱼品质都不好,想着换成刀鱼会感觉好些,就是那刀鱼多刺,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臣妾不挑食。”沈玉姝笑道。
“那就好。”皇后道,“过些日子平亲王大寿,你作为主母要好生备上礼,若有不会的尽管来问本宫。”
沈玉姝乖乖应了。
怀氏未曾过多教她管家之术,如今皇后愿意指点,她自然欣喜。
正说着,先前传话的小丫鬟正巧回来,福身行礼道:“娘娘、王妃。”
“恭王怎么说?”皇后笑问。
沈玉姝垂下眼,又捧着一杯茶掩饰喝着,不知尚琢会如何说。
她这般想着,听丫鬟说:“殿下……早便离开了,说府中有急事,祝娘娘凤体安康。”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下人们昨日便听闻恭王对自己的新妇厌恶至极,连醮子礼都不行,今日见到恭王妃出落得像妃子神仙、举止有礼,还当传闻有误,如今恭王甚至不愿与新妇同行、连觐见也不来,只怕……
一两个胆大的丫鬟睨起眼上下瞧着沈玉姝,心觉莫非是金絮其外,这才赢不得夫君的心吧。
沈玉姝头晕目眩,只恨不得干脆晕了才好。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得夫君心,她日后如何见人、如何自处!
“大概是事务急,知道了,下去吧。”皇后说完又转向沈玉姝,“那孩子就是这样,忙起来不着家。”
沈玉姝扯起一点嘴角,还不等她想如何作答,女官又匆匆跑来:“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珏儿?”皇后挑眉,“我还当他明日才到,快请进来。”
太子?
沈玉姝慌忙站起身:“臣妾回避一下。”她说完便匆匆往后头刺绣金山通景屏去。
她步履未停,腰间藕色罗帕倏然落下,悠悠落在屏风外,沈玉姝惊呼一声,便欲探身去取,不巧刚探出手,就听外头一阵轻稳脚步声。
心知是太子来了,将探出的手猛然收回,捂着胸口急喘着缩回后头。
男人的视线从屏风懒懒划过,落在角落露出的一寸肌肤来,凝神起笑。
片刻,沈玉姝听一阵温润声起,她透过屏风缝里瞧去,只见到一道环佩白玉的影子,恭敬行去礼,温声道:“儿臣给母亲请安。”
他话音顿住,继而道,“近来安好?”
沈玉姝心间猛然一颤,这声音平白来有些熟悉,陌生凌乱的记忆从脑中飞闪而过,陌生紧扣的十指死压在她耳边,轻而易举夺去她所有的呼吸。
“呼吸。”陌生的声音淡笑道。
她呼吸顿住。
那记忆……是什么?
她腰间一软,颤着指尖扶住身后矮柜。
那是她的记忆吗?
还是婚前看那些卵子八糟的话本子看入了魔?
沈玉姝颤抖着手贴上潮红的脸。
真是要疯了。她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