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东瞧西看了半路,远远见到恭王府的门时便心生退意。
心里有些发闷。
沈玉姝敛着眼,瞧着腕子上的镯子,仔细去想如果是娘亲遇到这事,她会怎么做。
檐子稳稳当当落在恭王府外,一点颠簸后,秋兰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姐,到了。”
——没想出来。
她对娘亲的印象太模糊了,只依稀记得一点声音。
沈玉姝叹了口气,起身下了檐。
也许,她应该先知道纯小姐到底是谁。
沈玉姝有些苦恼的想。
沈玉姝带着秋兰往主院去,过垂花门时却听一旁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你们还不知道吧,今日回宫,王爷一老早就跑回来陪纯小姐了。”
另一道声音笑道:“我姊妹也在竹园当差,一早就和我说了,说今日纯小姐一生病,满宫太医都来了,而且就连下人分例,竹园都要比主院的多一半儿呢!”
“那是自然!你们是不知道,今儿个王爷本来不想回宫的,就想陪纯小姐,人都撵去宫里头传信!!结果那位不乐意,发了脾气,还拿陛下威胁王爷,王爷这才不得不去的!”
“天呢,那不成母夜叉了,可真是够丢人的……府里这些事,连外头卖菜的李婶都知道了,要我说啊,其实主院的差事也不错,王爷在竹园,眼里只有纯小姐一人,这要是到了主院……那可就说不准了。”
说完里面就笑作一团。
沈玉姝冷着脸未执一词,从昨日大婚开始,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遭。
秋兰向来是个不肯让沈玉姝吃亏的,听罢便大声道:“哪来的小蹄子,胆敢在背后妄议主子!”
里头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噤声跑出来跪了一排。
沈玉姝瞧着为首那人,正是昨夜跑来传信的丫鬟。
“什么名字。”沈玉姝睨她道。
“紫莺。”紫莺仰着下巴说道。
她是纯小姐贴身伺候的几人之一,就算王爷知道了自己编排他,王爷难道还会因为一个不受宠的王妃罚自己不成?
想到这里,她背脊倒是更挺了几分,脆生生道:“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王妃大动肝火?”
沈玉姝静静看着她,忽然勾了唇角。
她与尚琢之间的关系再如何差,她也是祭酒嫡女、圣上指婚的王妃,还轮不到一个丫鬟在这乱嚼舌根。
“既然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就请刘总管来论罪。”沈玉姝冷着脸,转与秋兰道,“去请刘总管来。”
“是。”秋兰眼睛一转便知晓沈玉姝的意思,忙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带着刘总管过来了。
刘总管全名刘柱,是尚琢身边的老人。
“小的给王妃请安。”刘柱堆着满脸笑意,笑得像个弥勒佛,行了个周到的礼,“不知王妃唤小的,可是有什么事?”
沈玉姝收回了思绪,对刘柱微微颔首,道:“不知府中规矩,对待背后嚼主子舌根的下人,如何做罚?”
刘柱是个人精,一听便知其内情,他的视线在紫莺身上划过,迟疑道:“这……”
“算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沈玉姝笑起来,露出一颗有些稚气的虎牙,“这三个罚俸三月,领头这个叫紫莺的,赶出去便是,以儆效尤。”
“这恐怕……”
“怎么?本王妃没有罚下人权力?”沈玉姝挑起眉。
“自然不是。”刘柱忙道,“兹事体大,毕竟都是王爷使唤惯的下人,小的……还是请示王爷为好。”
“王爷若是不愿,让他来寻我就是。”沈玉姝说完便带着秋兰转身离去,丝毫不给刘柱辩驳的意思。
见到沈玉姝强硬的态度,紫莺这时候才突然有些怕了,她睁着一双眸子害怕的瞧着刘柱,怯生生的喊:“总管,我不会真的要被赶出去吧……”
刘柱恨恨瞧着她:“现在知道怕,适才做什么去了,王爷若是肯保你,才算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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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琢在竹园陪着何之纯睡下后便回了书房,近日太子查案回京,大批的卷宗往上报。
尚琢坐在圈背交椅上瞧着卷宗,忽然皱了眉:“来人。”
小厮答应一声:“王爷。”
“去找刘柱来。”尚琢冷声道。
刘柱原也到了,正思忖进不进去,一听唤了自己便连忙答应,快步进去了:“王爷有什么吩咐。”
尚琢冷冷睨了他一眼:“太子回京,各家都送了礼,和沈氏说一声,别丢了恭王府的脸面。”
“小的知晓,定会好生帮助王妃。”刘柱琢磨着尚琢心思,又试探道,“不过还有一事,小的……”
尚琢搁下卷宗,不耐的皱着眉:“说完。”
“就是紫莺那丫头,今儿个得罪了王妃。”刘柱小心说道,“王妃有心处罚,王爷您看?”
沈玉姝?
倒是个不安分的。
尚琢冷眼转着手中扳指,淡淡掀起眼皮睨向刘柱:“纯儿身边的那个?”
“正是正是,小的想着到底是纯小姐使唤惯的丫头,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来问问您才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尚琢将玉扳指“咔哒”放在桌上,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
“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