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姝听着他的话,微微蹙紧了细细的眉:“什么意思?”
她反问。
她当真是不解尚琢之意,他做都做了,为什么做还重要吗?
结果已经这样了。
尚琢有些不虞:“本王言尽于此,既是事出有因,你身为正妻,当含气度。”
又是这样。
有些人分明是自己的问题,却总是倒打一耙。
好像她只要应下一句,自己的错就一笔勾销了似的。
沈玉姝先前一点困倦,如今全在尚琢身上散了。
她平静地开口:“你是在与我解释吗?”
尚琢对她的问话似乎有些不快,眉头紧皱着,却还是道:“本王不想你迁怒与纯儿,这事她无错。”
沈玉姝舒出一口气:“你怎么想的?”
尚琢淡道:“一场宴会罢了,以后本王自会好生与你出席,坊间传闻自然会破。”
闻言,沈玉姝没什么情绪地直视他的眼睛,一张微微翘起的笑唇此刻显得平直又生冷。
她站起身,略俯视地瞧着尚琢,心平静气道:“殿下,不会再有以后了。”
“沈玉姝!”尚琢低喝一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玉姝淡然看着他,远远瞥见遥遥走来的一道玉白色襦裙的身影。是何之纯。
若非知情,还以为这两人才是夫妻。
她冲着来人的方向微微扬起下巴:“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殿下,您的人来了,想来是来找您的。”
姝丽的身影走进,何之纯柔美的面容便清晰了。
尚琢看见来人,只得强压下眉宇间的怒意,压低着声音威胁道:“这话本王就当没听见,你自己回府好好反省!”
他抬眼去看,却只见到沈玉姝走远的背影。
他心头有些莫名的情绪,未曾体验过、陌生的情绪。
直到何之纯葇胰般的手环上他的手肘时,也未曾缓解。
何之纯温声问:“在想什么?”
尚琢捻了一下指尖。
女子拈酸吃醋的气话罢了——
他这么想着。
这桩婚事是沈氏精心算计才得来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尚琢冷笑一声,无外乎是女子博得关注的手段罢了。
他淡声回应道:“没什么。”
***
沈玉姝走在去望桩的路上,她想好了,她要与父亲言明与尚琢的婚姻。
和离要过双方族老的眼,自然避不开父亲。
沈玉姝心里存几分紧张。
父亲自幼便告诉她,日后做高门主母要如何端庄,如今不过半月便和离……
传出去难免对他名声有碍,只怕难以答应她和离的要求。
沈玉姝随便走了个岔路。
不过——
名声再难听,还能有现在难听?
沈玉姝这么想着,眉梢挂上些笑意。
她看着前面的路口,心说应该再往西边拐一次就到了吧?
然后她往右边一拐,只见面前竖着高高的围墙,墙角的石头上赫然坐了一个剑袖长袍的男人。
沈玉姝脑袋停了一瞬。
——是个死路,她迷路了。
沈玉姝结舌。
正巧男人抬起脸,和沈玉姝对上了视线。
她顿了顿,暗忖这人有些眼熟,然后反应过来,是早晨送礼时见过,这人是太子殿下的下官。
只不过,太子殿下不是没来吗?他为何会在这?
沈玉姝出神时,陈肆开了口:“沈小姐可是迷路了?”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沈玉姝没太听清楚,她道:“啊……是走岔了路,本该是去望桩的。”
陈肆起身,微微欠身:“小姐请与我来。”
沈玉姝愣愣跟在他身后,心说太子殿下的下官都这么热情?
二人不过一刻钟便到了望桩,里头只剩一辆马车,车沿前安静地悬着“珏”字令牌,风一吹便晃起来。
沈玉姝抿了一下唇。
没有车了,她没办法离开。
陈肆屈身行礼:“殿下,属下将沈小姐带来……”他顿了一下,“属下、属下私自做主将沈小姐带来了。”
车里似乎传来一道极轻的笑声,从窗棂飘出来,在风里散了。
支摘窗支起一条极肘宽的缝,露出一只如玉的手来:“姑娘要去哪?”
这只手和那日凤仪宫中的绰约人影渐渐重合,久违的悸动又漫上她的尾椎。
沈玉姝本不欲麻烦太子,但她如今,好像只能求助于他了?
沈玉姝轻咬下唇,饱满的唇上落下即逝的印子:“见过太子殿下,臣女要去沈府,只是望桩中……”
那道笑声明显了一些,好像有些愉悦的味道,含在里头,听不真切。
沈玉姝只当自己听错了。
那只白玉般的手在窗棂上叩了两下:“孤这马车有间外室,姑娘若不嫌弃,孤送你一程可好?”
沈玉姝松了口气:“有劳殿下了。”
她踩着车夫摆好的马凳走上车,在外室卷着裙摆小心坐下来,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动。
内外两间车室只隔了一扇平开门。
沈玉姝觑着这扇门,极薄的门扇,好像能看见那位殿下的模样。
忽然她听见了一道温和含着玩味的声音:“弟妹似乎还没有叫孤?”
沈玉姝呆了一下:“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轻笑一声。
沈玉姝眼尾都红了,懂了他的意思。
他唤着自己弟妹,那自然自己也该唤点什么赔了他去。
她脑袋一麻:“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