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暖一大早起来后收拾了东西便回了神医门,她还想着司与会在,看见她可能会有些不自在,然而她走的时候他根本不在院中,她问了洒扫的小童方知,司与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匆匆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
最后是选了黑色的那件吗,齐暖若有所思。不过她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回到神医门中她将东西放回自己的住处后,见到了卞喧,卞喧已然准备周全了。
见到她来,他有些不满地道:“当徒弟的怎么好让师父等这么久。我说齐暖啊,你可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爬九巍山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啊?你的病能不能治好,我梦中所有的疑惑能不能被解开,可就看今天的了。结果我看你,眼下乌青,怎么的,和司与分开就这般让你不舍?”
他连珠炮一样地甩出一连串问题出来,齐暖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周来卞喧大多数时间都忙着解毒,用来对着某一个人骂的时间自然便少了。“师父教训得是,是我不该忘记正事。”对于卞喧的话,听上三分就好。齐暖做出认真反省自己的样子,“如此重要的事,实在应该放在首位,至于师兄的毒,那便让他一直被毒着罢,在九巍山前都需让步。”
卞喧睨了她一眼:“左朝融的武功比叶鸾的更高,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他跟着来吗?”
齐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当了捧哏道:“齐暖不知,请师父示下。”
“因为他很聒噪。”卞喧本来绷着娃娃脸,说着说着却把自己说笑了,“你怎么回事?这两天跟了他去学怎么说话好听?”
齐暖也笑,她知道卞喧是看出来她逗乐的心思了。
没过多久叶鸾也来了,相比于轻装上阵的卞喧和齐暖,叶鸾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了。她干脆背了个竹筐,而在竹筐里面杂七杂八放了不少东西,有匕首飞刀这类轻便的武器,也有绷带丸药这类急救药品。
卞喧也挑着刺将叶鸾数落了一通,大抵说了些为何还要带药品,莫不是怀疑师公的能力云云。叶鸾连连应着不是,比齐暖的演技显得真诚了几分,却也没有太过。
她看着齐暖,眸光中有些闪躲,但更多的是好奇。齐暖知道她眸中的这两种情绪是所谓何来,只笑着以一种将她看透而略显无奈的眼神回看着她,于是叶鸾假咳了下,摊了摊手,试图把自己撇清:“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是实属被逼无奈。”
是真的被逼无奈还是更多地怀了八卦的心态?齐暖无从得知,因为虽不愿早起、但还是得早起的卞喧终于被捋顺了毛,发话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九巍山并不是大陆所有名山大川中最高的山,也不是最险的一座,但却是山况很复杂的一座山。齐暖跟在卞喧和叶鸾身后,初时不觉,待一路平平无奇地爬到半山腰处时,才渐渐有了这样的体会。
它所属的南川地区雨量充沛、植被茂盛,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面前便被浓浓的白雾所笼罩。叶鸾从竹筐后取出一截绳子,自己抓在手里,并让跟在她后面的卞喧与齐暖一起抓着,以防有人走失。而卞喧却也没闲着,他一面抓着绳子,一面又观察着周遭的毒虫毒草,好避开的便提醒二人躲避,避不开的他就撒一把自制的毒药杀了它们。
“每年想爬九巍山得见仙颜的人不少,但有许多人还未等到仙人出手便折在了此地。”见齐暖忍不住左顾右盼、欣赏周遭景象了,卞喧冷哼了一声道,“也就是你恰巧跟上了我,才能不受这些毒虫毒草的困扰。”
齐暖连声应是,应答声中却难得地多了几分真诚,她能看出来一向自信的卞喧在面对此地时难得的谨慎小心。
不过齐暖忍不住欣赏周遭景象也是正常的,毕竟她从未来过此地,即使是梦中的游紫与游肆,也因着神君的身份直接登了山顶,没好好地爬过。
她流转的视线之中,那些名贵的药材在山间肆意而错落地分布着;艳丽到令人怀疑是否有毒的未知花朵在雾中婀娜着身姿;参天的古树一棵接着一棵地出现,若伐木工人能登临此地一定会疑惑它们在俗世间为何会有价无市。穿梭在缭绕不清前路的云雾之中,齐暖忍不住想,即便九巍山不存在仙人,此地也会因为眼前的景象诞生出仙人的传说来——无数的珍奇造物尽数荟萃于此,若非仙人侧目,怎得眼前如此奇景。
越往上爬,土路的痕迹便越模糊,体感也就越冷。齐暖看见被十几棵古木所还围着的两座木屋,那便是先前岑南枝所提到的、卞喧师兄卞咏曾经的住处。
卞喧轻车熟路地带着叶鸾与齐暖来到木屋之前,用钥匙开了沾染不少尘水的铁锁,让她们进了屋子。
“接下来的路是九巍山真正难上的地方。”卞喧一面取下墙壁上挂着的两件狐裘递给二人,一面自己也另取了一件穿上,“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叶鸾会被仙人扫下山去,之后是我,也有可能不是。但你大抵是能上去的,这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我们都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是会越来越冷,所以你还是做好准备方能应对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