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后来被编成《养子昏礼图》,在仙界阴阳八卦上连载了三个月,当然这是后话了。
“商,”阿兰,不,阿湘亦恢复记忆,微凉的指尖抚上我的眉心:“你这执念,竟纠缠了我们两世。”
我抓住她的手腕,触感比最嫩的莲藕还细腻:“当年您殉情后,我病得形销骨立。太医开的药方里偏有兰花,我抱着药罐子哭,闻着闻着,就想起了阿湘身上的香……”
“噗嗤!”
阿兰突然笑出声:“难怪你当草后这么爱哭,有次暴雨冲走了我的花瓣,你硬是哭了三天,害得下游的鲤鱼都浮上来劝你。”
我脸面一红,低下目来。
说来可笑,前世端着君子仪态不敢逾矩,今生倒为只青虫精争得面红耳赤。
正待辩解,忽见阿兰袖中滑落一物来。
正是那支我偷藏过的羊脂玉簪!
“你一直留着?”
“花蕊所化,”她将簪子斜插回鬓边,忽然凑近我耳畔:“其实当草比当神有趣多了,至少某个傻瓜会为我吃虫子的醋。”
湘水忽然掀起浪花,一尾红鲤跃出水面,嘴里还叼着面铜镜:“阿兰,这是你的镜子,收好了!”
这镜子正是当年阿湘投水时随身之物。
镜中映出我们二人的面庞,恍如三百年前九嶷山的相见。
只是这次,她转身时再不会遗落簪花,而我,也不必躲在树后偷看。
“快看。”
阿兰突然拽着我奔向河滩:“小青虫化蝶了!”
果然见那只曾被我用花粉呛跑的大青虫,此刻正破茧成蝶,墨绿的翅膀上还沾着白芷花粉,飞起来活像喝醉了的翡翠风筝。
“啧,化蝶了还是圆滚滚的。”
我故意撇嘴,却被阿兰拧住耳朵。
“再欺负它,我就找雷神告状!”
她凶巴巴地威胁我,眼角却弯成了月牙。
我趁机将她拉进怀里:“您舍得?三百年的白芷花粉可都喂了您。”
那些年她总抱怨我香气太冲,却每次刮风都悄悄往我这边靠……
她亦是喜欢我的花香吧?
晨雾散尽时,她裙摆扫过的沙洲开出兰草,我袖风拂过的浅滩绽满白芷,而那只圆滚滚的蝴蝶则追着我们忽上忽下地飞,翅膀上的花粉簌簌飘落,在朝阳下像撒了一路金粉。
我们欢笑着跑过芦苇荡,坐在大石上歇息,各自看着对方红扑扑的脸蛋,依偎在了一起。
我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天。当时我还是株小苗,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是阿兰用叶片为我挡雨,她那时说:“你这株药草,许是能治我的心病。”
湘水褶皱生波,倒映着我与阿兰相拥的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