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名字、抛弃财富、抛弃地位,抛弃所有,只要他不再是池溪,他也不再是殷封远,那么,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自欺欺人,他对不起死去的父亲,这是他的仇人。可是,如果他可以答应……
脖子上不匹配的项圈扣到最紧,勒得他快要窒息,就像在时时刻刻提醒谴责着他,就像是他自己也在凌虐着这样不堪一击的自己,即使知道了所有真相,也不肯离开他哪怕一寸。
酒精麻痹了他的思维,让他有借口,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清醒,甚至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希望他会同意。
可他知道,如果他同意了,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带着他逃走,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然后……
然后是什么?他没有想到,他也不必再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池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当然不行,我要结婚了。”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拒绝了他,并且再次告诉他,他要和另一个人结婚了。
他被轻轻地推开,池溪好像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还笑着说,“看来真的喝了不少酒。”
也许他不是真的不明白,只是在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如果是没有看到那个视频的殷封远,如果是还生怕因为自己的感情而被推远的殷封远,他也许会真的转身,假装自己真的只是醉了。
而他也真的已经在自己反应过来前,让他推开了自己,背对着他往里走。
但今天,那些压抑的所有复杂感情一下子喷薄出来,他手一伸就重新把池溪拉了回来。
夜色里,殷封远的眉宇间像凝聚着比黑夜更黑的东西,在池溪重新落到他怀里的时候,他俯下身,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他吻得凶狠又血腥,好像恨不得把他整个嚼烂了咬碎了吞下肚子里,好像想把自己也撕碎了扯烂了喂给他,他第一次在池溪面前表现出这样毫无保留的暴力,好像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在这个吻里。
恨里夹杂着爱,爱里又掺杂着恨,他分不清是哪种更多,可他却还是为这个吻而沉沦,希望他也能像他一样沉迷。
他以为,也许池溪会狠狠推开他,也许会扇他一巴掌,也许会狠狠怒斥他。可出乎意料,池溪却什么也没做。
他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没有回应。
他痛苦、挣扎、迷醉,而他自始至终,却都平淡得像一个旁观者。即使他此刻那么恨他,却还是在亲吻他的时候忍不住心尖颤抖,而他,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交缠的唇瓣仍然灼热,可他的心像是沉寂进了很深很深的海底,无尽的海水冷的刺骨,四面八方压抑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他没有一刻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他是真的不爱他。所以,就连他的吻,也激不起他半点的波澜。
直到他离开他,池溪才淡淡地问,“够了吗?”
黑暗中,他蹲在他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池溪已经被推到了床边坐下。
殷封远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在月光穿过纱帘前,藏起了眼里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