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安不语,景煦一时不知是哭是笑。前世他将宓安从江南接回京后,两人在昭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只差一点就戳破暧昧的窗户纸,景陆却骤然毙命,他仓促登基,后来便再也没回过昭王府。
没想到宓安竟然偷偷回去过,还将花笺放在了那里。
“阿宓的花笺上写了什么?”景煦越想越好奇,心尖像被猫抓了似的难耐,恨不能找枨衔水送他回去亲眼看看。
宓安好笑地看着他,将茶方递了过去:“看看想喝哪个,回去煮给你。”
景煦接过,边翻边语带委屈地说道:“阿宓能不能再做些花笺送我?那个挂饰被枨……被师父抢走了,阿宓也要再送我一个。”
自从知道了枨衔水就是祝澜,景煦便很少直呼其名了,作为儿婿,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面上总要尊敬长辈才好。
“知道了。”宓安伸了个懒腰,躺在了景煦腿上,“这次回去没什么事了吧?”
景煦警惕道:“你要去哪?”
“我要好好睡一觉。”宓安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说道,“我又不是你,二话不说就把我扔下。”
“我错了。”景煦认错比翻书还快,“再有下次阿宓打折我的腿吧。”
宓安冷哼一声:“正有此意。”
两人在马车里温声交谈,宓安时不时就要骂景煦两句,周围副将越听越不对劲,也窃窃私语起来,齐怀仁突然问道:“殿下这次回京,是不是就要登基了?”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景煦虽然狠厉之名在外,但对他们还算随和,这么多年并肩作战,这些副将与景煦逐渐熟络,也敢调侃几句了,骤然意识到昭王殿下就要变成皇帝,几人一时不知是何心情。
半晌,邓之武小声道:“哪天是好日子?”
“九月十九?”
“殿下登基后还能带咱们出来打仗吗?”
“西岐都快没了,也没什么可打的了吧?”
“那宓少师还是少师吗?”
“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先……不是……皇上是不是还没驾崩呢?”
景煦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对宓安道:“你看,我早说过,我脾气还是太好了。”
连新帝都敢妄议,真是胆大包天。
宓安笑了下,敷衍道:“是是是。”
景煦勾了勾宓安的下巴,被他瞪了一眼才放开,忽的扬声道:“齐怀仁,让大军先行。”
齐怀仁虽然不解,还是领命策马到了队伍最前,大军加快脚步向前,从马车两边绕过,将他们落到了后面。
宓安知道他这是又打算一路玩玩走走慢慢回京,闭着眼睛问道:“朝中如今是谁在主事?”
“我岳父。”
“就我爹一个?”宓安睁开了眼睛。
皇帝不在宫中,照惯例会安排两名以上重臣暂代朝政,几人相互商量,也能相互制约,让宓朗回一个人主事未免太不合规矩,朝中大臣又要对宓家虎视眈眈了。
“老头还没死呢,没事。”景煦笑道,“我同岳父说了,让他抽空就去老头寝殿看看,假装与他议事。”
宓安哭笑不得,景煦见他这副神情,立刻解释道:“这可不是我非要吊着他的命,是他自己日日吃你留下的药,我说了不能多吃,他不信。”
“他素来疑神疑鬼。”宓安状似可惜地感叹道,“他那么喜欢景烈,却两辈子都死在景烈手上,真是报应。”
“不过说来也怪,你爹他是不是有病?为什么不喜欢聪明的?”宓安实在是想不通,景烈那个蠢货到底哪点好,让景陆如此放不下。
被宓安夸聪明的景煦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说道:“我从小就和母后更亲,他害死了我母后,且心虚呢。”
大军已经远去,二人的马车优哉游哉地缓缓行进,枨衔水策马而来,忍着一口怒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好声好气地问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宓安从他平静的语气中莫名听出一股即将爆发的征兆,抬手掀开车帘,说道:“在闲聊。”
枨衔水努力挤出一抹自以为和善的笑:“你们会回去的,对吧?”
宓安忍俊不禁,连忙道:“会的,师父你先回吧。”
枨衔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宓安远远看着,隐约觉得他两鬓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些。景煦见宓安出神,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腰将人抱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宓安肩头,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宓安耳朵发痒,回头笑着拍他:“别闹。路上不要耽搁了,早点回家吧。”
朝中大事景煦已经处理了大部分,但许多不大不小的琐事还需要他亲自过问,加上景陆命悬一线,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是一定要早些回去的。
但不知为何,宓安总觉得景煦有意一拖再拖,先是让大军先行,现在又拉着他下车进了一家客栈。
“天还没黑,住客栈做什么?”宓安奇怪地看着他,“况且马车宽敞的很,可以过夜。”
景煦理直气壮:“怎么能让你在马车里过夜,你伤还没好!”
“……我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