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个世界没有爹,枨衔水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他的星盘。
抱着人缓了一会儿,宓安收拾好心情:“走吧,大宴要开始了。”
没想到景煦比他还懒:“大宴?那岂不是还要见殿试三甲?我不去了……”
“你休想。”
夏日荷花正盛,众大臣带着各自家眷早早候在了御花园,探花郎楚玉一身大红官服,正站在莲池旁喂鱼。
新科状元翟子固只穿了日常便服,远远看着楚玉,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道:“楚兄,陛下早先说过,大宴上不必太过拘束,你……要不去换身衣裳?”
楚玉摇了摇头:“听闻宓相也会来。”
翟子固不解,楚玉继续道:“听说宓相……天人之姿,我……我……”
他“我”了半天,翟子固却是听懂了,两人沉默片刻,翟子固实在没忍心把心里话说出口。
虽然人靠衣装,但你不管穿什么衣裳,那也是没法和陛下比的啊。
说话间景煦和宓安已经到了,楚玉浑身一僵,跟着众人一起行礼,竟是没敢看宓安一眼。
宓安却一眼就看到了那突兀的官服,不由好笑:“你没告诉他不用穿的这么正式?”
今日宓安也只穿了件常穿的白衣,只是被景煦拉着换了件青绿的外衫,景煦闻言看过去,说道:“就他一个穿官服,说明是他有问题。”
“看着就热。”宓安将面前的冰挪近一些,景煦趁所有人低头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被瞪了也不移开,又好好碾了碾宓安的唇。
“景长昱。”
宓安眯起眼睛,景煦立刻坐直身子:“别骂了。”
“平身吧,不必拘束。”景煦给自己倒了杯清茶,“那个……穿官服的,热的话找宫人带你去换件衣裳。”
楚玉受宠若惊:“多谢陛下关怀!臣不热!”
景煦:“……”
宓安笑出了声,连忙收了收表情,低头分起了瓜果。
景煦的手在桌下摸上宓安的腿,意味不明地捏了两下,语气也含了些阴阳怪气:“宓相怎么不看状元郎?”
宓安喂了他一颗葡萄,好笑道:“状元郎哪有陛下好看,好了,不许趁机胡闹。”
大宴本就是朝臣与朝臣、朝臣与帝王交流的契机而已,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探花郎一个劲往高位上瞄,眼见殿试那日寡言冷漠的少年帝王正笑着喂一人之下的权臣吃点心,被人拍开手也不恼,反而又换了梨子,追着人喂。
楚玉胆战心惊地收回视线,扫了正在蠢蠢欲动想要自己女儿上前一舞的工部侍郎,擦了擦冷汗。
翟子固比楚玉有眼力见,也更心善,倒是借着闲话的当口向工部侍郎暗示了一番不要做无用功,当心陛下龙颜大怒,奈何对方完全不领情,也只好作罢。
丝竹声起,一女子红纱覆面,身姿婀娜翩翩起舞,一步一步往高位走去,宓安抬头看了一眼,奇怪道:“大热天的,怎么还安排歌舞了?”
景煦也奇怪:“那日交给我的章程没有这个啊?”
宓安看了一眼明显坐立不安的工部侍郎,冷笑了一声。
景煦立刻抬手叫停,低声解释:“不关我的事!”
“我不是气你。”宓安拍了拍景煦,抬头看向跳舞的女子,冷声问道:“今年大宴未曾安排歌舞,你是何人?”
女子连忙跪下,头贴在地上,不敢言语。
宓安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说道:“我竟不知,宫中歌舞乐师,竟是什么人都能使唤的?若是刺客混入其中,谁来担责?”
宫中司乐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忙不迭地跪下:“宓相恕罪!是工部侍郎李大人安排奴才们演奏,奴才想着……大宴热闹,应当也不打紧……”
他声音越来越小,头重重磕到地上,宓安只淡淡“哦”了一声,满座朝臣噤若寒蝉,景煦咬了咬舌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宓安。
阿宓这副样子真是……
真是……
“宓相恕罪!陛下恕罪!”工部侍郎连滚带爬地跪了过来,竟是先喊的宓相后喊的陛下,景煦不由好笑,宓安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许胡闹。
“这女子是何人?”宓安问道。
工部侍郎连忙道:“回宓相,是小女。”
景煦指尖轻点桌子,问道:“朕怎么记得,你女儿早就出嫁了?”
“是……是侧室所生。”
宓安总觉得地上的身影十分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女子正好直起上身,想要说什么,与宓安对上视线,蓦的一愣。
宓安现在认出来了,失笑道:“工部侍郎的侧室女?”
女子也笑了出来:“方才听宓相声音就觉得耳熟,果然是您。”
宓安招呼宫人:“搬张椅子,让谭姑娘坐下。”
女子正是许久未见的谭忍冬。
宓朗回姗姗来迟,王顺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桌上,宓安骤然松了口气。
景煦挑了下眉,枨衔水的星盘,竟是在悄无声息中归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