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急怒攻心,当然想不到李睦身为御前总管已被单独扣押,望着萧煜气若游丝情状,只觉又痛又怜。
两个太医说笑而入,王璇才要躲藏,转念想起自己此刻应是看不见的,方才放心。
果然旁人眼里的她直如透明般,这两位也只例行公事,草草按了按脉搏,扒了扒眼皮就算完事了,转头抽起水烟来。
年轻些的那个较为居安思危,“咱们奉旨为陛下医病,若无果,会否获罪?”
那一个哂道:“奉谁的旨?如今朝里朝外谁说了算,你还没看出来么?”
前者面露讪讪,杨首辅可不是多么慈悲的人呀,理亲王名声或许好些,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未必做的准。
“其实,咱们倒不妨试试……”
帮了杨首辅,首辅大人没准过河拆桥,可若殚精竭虑将陛下救活,到时候不但身家性命得以保全,没准还能加官进爵,何乐而不为?
后者早已看破人事,“我何尝不想左右逢源,可你瞧瞧,眼下可有你我做主的份?西山脚下全是戍卫,你我连营地都出不去,再说了,陛下所中之毒闻所未闻,凭你我之才也是徒劳,倘能将叶隐逸请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璇瞳孔收缩,恨不得啪啪上去两个耳光,身为医者不思救死扶伤,这样轻易就放弃了?太医院净是些禄蠹!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说到底,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至于上头的那个君是谁,就非他们所能左右了。
思及此王璇又有些悲凉,试着触碰萧煜冰凉的脸,下一瞬,便被股强大的吸力绞了进去。
眼前所见分外面熟,她惊奇地发现这正是梦中洞府,但并非是最近的,而是许久以前,连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梦中的萧煜当然是健康的,却比她印象中年轻许多,头上并未加冠,只简单束发,因着身形过分清癯的缘故,甚至显得头有些大。
神色也没后来那般沉稳凝重,反倒有些故作老成的稚嫩,耳根红红的,一边飒飒舞剑,一边偷窥对面丽人。
王璇惊奇地发现那丽人竟是自己,应该说更年轻时候的自己,乍看去才十三四左右。
一曲泠泠琴音,如流水般从白皙指尖飘散开去。
王璇囧了个囧,她什么时候弹得这样好的琴,就算是做梦未免也太夸张。
或许,这便是阿玉梦想中的景象。
琴已散,舞也断。她看见梦中的自己起身,羞涩地递过去一方绢帕,萧煜接过拭汗,眼睛盯着脚尖,却趁其不备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下。
昏迷也不老实!王璇气得牙根痒痒。
梦中的自己并未逃走,反倒悄悄抬眸,一副欲拒还迎架势。
王璇:……
接下来的走向怕是要不可描述了。
果然,两人的手已交缠在一起,而她身上的衣裳也跟无风自动似的,一件件“飘”了下来。
王璇甚是无言,实在想不到萧煜看着一本正经,脑子里会有这些奇奇怪怪念头,合着他那副苦行僧做派都是装出来的吧?
整天沉浸在温柔乡里,能苏醒才怪呢!
王璇将两手拢成喇叭状,试着在他耳边大声呼喊,然,萧煜依旧恍若未闻,自顾自盯着心仪女子,神色极为缱绻。
满脑子儿女私情,难怪被人篡位还浑浑噩噩。
王璇气结,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扇醒,下一瞬,她便飘飘荡荡附到了自己身上,身躯也仿佛瞬间凝实。
她想都不想,果然抬手。
萧煜震惊,半边脸都肿成猪头——想王璇一个弱女子不该如此大力,大概是真的始料未及,潜意识放大了这份伤害。
王璇无暇同他解释,只焦急道:“阿玉,你一定要醒来!快点醒来!”
她感觉到目之所及渐渐模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她往天边去。
萧煜眼看她越飘越远,脸上仿佛有所悟。
再度清醒,王璇已身处寝殿净室,窗边日色西斜,她这梦至少做了两个时辰。
的确够长。
身上密密麻麻都是汗,喉咙也干渴得厉害,仿佛真个日行千里,怎不累极?
王璇沙哑着唤青雁倒茶,却见一姿容窈窕的女子捧着碗箸上前,“娘娘,慈宁宫送的汤还没动呢,奴婢方才热了热,您趁热喝了吧。”
言下之意,是怕杨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王璇微微凝神,望向朱砂紧张得难以自控的脸,“你说说,里头加了哪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