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顶上被藏在头发里的碎发全被风吹到眼前的乔芳束对此很羡慕。
她隔着在眼前像海藻一样狂舞的头发去看孙醒禾。
当他的校服衣衫被风吹鼓起的时候,乔芳束就知道,吹拂过她身体的风也一样拂过了他。
乔芳束突然就不急着下楼了。
她发现,就这么在宽阔的天台吹一下风也挺好的。
她寻了一块位置席地而坐。
“升初中的时候……”孙醒禾突然开口,“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想要学游泳呢?”
乔芳束恍惚了一下,打着哈哈说:“想学还要有什么理由吗?”
孙醒禾的脑袋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垂了下来。
从乔芳束的视角来看,像是一株被风吹倒的狗尾巴草一样蔫蔫的。
“你初中读的学校发的开学通知里,不是有一条是要新生开学的时候准备好泳衣吗?”
乔芳束的手指在粗粝的地面上漫无目的地比划着。
“……可是我读的学校没有这样的要求。通知上面只写了新生要准备好入学军训……”
孙醒禾转过身来,夜色太重,乔芳束看不懂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所以你才学游泳的吗?”他说,“因为不想我有的东西,你没有?”
乔芳束笑了一下,缓缓摇头:“我只是想叛逆一回。”
妈妈不想让她离家太远就让她就近升入了初中,乔芳束很懂事,所以她答应了。
她一直以为懂事就是对的。
可是在听到周心文女士跟妈妈抱怨孙醒禾的眼光太挑看上了一条八百块的泳裤时……她没由来的好羡慕。
好羡慕孙醒禾可以这样“叛逆”。
她像一个固执要糖吃的小孩一样希望可以让自己变得跟孙醒禾一样。
可是她卯足了劲儿要学的游泳妈妈一口就答应了,孙醒禾也用一头黄毛展示了他与自己不一样的“前卫”态度。
鞋底落在地板上的“砰砰”声在乔芳束的耳边响起,她抬头,看见大个子孙醒禾气势勃勃地朝着她走来。
砰砰。
砰砰。
砰砰……
后面她好像听不见脚步声了,但那不绝的砰砰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孙醒禾像只长腿的蜘蛛一样蹲在乔芳束的面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的眼光里包含了太多意味,乔芳束看得很仔细想要读懂。
她以为孙醒禾会说些什么话。
可他没有。
孙醒禾在拍完她脑袋后就起身,说:“有点久了,该下去回教室上晚自习了。”
?
乔芳束问:“你带我上来就是为了吹风?”
孙醒禾:“难道还做了别的吗?”
果然……孙醒禾你还是这么讨厌。
不知为何乔芳束的心里冒出了一团无名之火。
她起身将地板跺得咚咚响。
然后,她抱着埋冤的心思讲了一句:
“下次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了。”
孙醒禾呵呵地轻笑了几声,让夜风也染上了温柔。
“确实没什么意义……如果非要说有的话,这仅仅代表着我希望你快乐。”
!
乔芳束回头,震惊。
孙醒禾挑了一下眉,对她扭了一个狰狞的鬼脸: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我看出来了,你有心事,而且你不高兴。”
乔芳束撇嘴:“人不高兴的时候多了去了。”
孙醒禾:“是啊。所以我要负责在你不高兴的时候把你哄高兴了啊。”
孙醒禾歪头冲着她笑。
乔芳束:“……”
“你脸被风吹歪了吗?怎么一直露出一个怪表情?”
孙醒禾对着不解风情的乔芳束投了一个无语的白眼后下了楼梯。
在他走了以后,乔芳束才抬头对着天空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真奇怪。
明明刚才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了,但上天台吹了一会儿风后,好像所有烦闷都被风带跑了一样。
嗯。
孙醒禾的这个办法还挺靠谱的。
不过,他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呢?
明明他晚自习都没有来啊?
走下楼梯的孙醒禾从裤兜里摸出一张被揉皱的纸。
那是一张物理竞赛的报名表,上面写着……乔芳束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
当时他站在楼上偶然看到乔芳束将这张纸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承认,他真的慌了。
孙醒禾好心办了错事,惹到乔芳束了。
他很怕,怕她为此生气再也不要理他。
乔芳束不再理孙醒禾。
这是多恐怖的事情啊!
比深夜做了噩梦醒过来却发现四周寂静,只有自己在黑暗中睁着眼还要恐怖。
他本以为没有比这更令他害怕的事情了。
可当他在物理实验室看见对面楼的乔芳束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走在走廊时。
他发现了让他更惧怕的事情。
那就是乔芳束不快乐。
她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起来一样脆弱。
反应过来的时候,孙醒禾已经抛下一切跑向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