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芳束放下书包走进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赵燕女士正在炒菜,回头望了一眼问:“刚才不是听到醒禾的声音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没有留他进来吃饭吗?”
乔芳束:“他不饿,说要快点回家。”
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女儿,赵燕女士闭着眼都能摸清楚她在想什么。这一听就知道两个孩子闹别扭吵架了,但小孩子吵吵闹闹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想起孙醒禾是特意送自己女儿回来的,还是嘱咐了一句:“醒禾特意绕了一大圈送你回来的,下次记得要留他下来吃饭啊。知道你们两个交情好不在意那些弯弯绕绕的,但别人对你好是希望你也对他同样好,总是一个人付出的话,再好的朋友也会寒心的。”
赵燕女士说:“下次放假我在家做几道大菜,你留他一起吃饭吧。”
乔芳束明白,赵燕女士这是在替自己找台阶下和孙醒禾和好。可是她......
乔芳束:“妈,听说地铁马上就要开通了。以后我坐地铁回来吧,不用再麻烦他送了。一来一回的绕路多不方便。”
赵燕女士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劲儿,回头看去想问得更仔细点,可是乔芳束已经端着菜走出去了。看着女儿的背影,赵燕女士也在嘀咕:“吵这么厉害啊,气到现在都没消?”
周望芳最终还是在停掉的银行卡面前低头了,乖乖听了父母的安排准备出国读书。为防周望芳是临时兴起后面又变卦,她的父母安排好国外的一切后给她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就算不上学,先出国玩玩也好,说不定感受到异国风情后周望芳还能回心转意,乖乖留在国外呢。
陈静怡、乔芳束和严慧打算在离开前最后和周望芳再聚一次。周望芳不让几人去机场,特意买的周一的票,笃定这三个书呆子不敢请假。所以,这一次聚会很有可能是她们高中时期最后一次见面了。
以周望芳家的条件,别说是在国外,就算是在无人岛都能过得比绝大多数人更舒服。她不愿意出国,更多的是舍不得那群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惜她的朋友里面,除了破天荒出了一个陈静怡学习好,其他的都是留在国内只能上职校的天分。
大部分现在已经乖乖听家里的安排留在国外读书了,除了一个周望芳骨头硬,硬生生地在中专读了这么久都没跟家里低头。
据陈静怡所说,得知周望芳出国的消息后,那群分布在英美两国的发小们相继打来电话嘲笑,说来说去逃不过这一个中心思想——就咱们那烂成绩,为保天下太平还是不要在爸妈眼前晃好了。爸妈都是名校毕业,孩子却是个漏水的葫芦,搁谁看了都心烦啊。
跟乔芳束和严慧告别的时候,周望芳还能忍住。但是面对着陈静怡,一向硬骨头的周望芳却和她抱在一起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一个说着当初不是故意不恭喜她的,其实她是嫉妒,嫉妒陈静怡能上那么好的学校,也怕陈静怡在学校里认识了别人,就不跟她们和从前一样好了。
另一个则是不停地道歉,当初不该在吵架的时候口无遮拦说出那么重的话。
然而再怎么不舍,那架飞往英国的飞机还是停在了机场,而周望芳也在父母的陪同下坐在机场大厅等待登机。
“完蛋完蛋,我妈要是知道我偷偷跟老师请了一上午的假,非得手撕了我不可。”机场门口,严慧生无可恋地坐在靠着玻璃墙坐下。
乔芳束趴在玻璃上往里面望,说:“放心啦,你妈又没在你身上装监控不会知道的。”
严慧:“算了,舍命陪君子吧。不过,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拖着陈静怡请假来机场!”
眼看什么也看不见,乔芳束才不甘心地转过身来蹲在严慧旁边:“你也看见静怡早读的时候魂不守舍的样子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周一,但是能见到周望芳的周一,只有今天了。”
严慧:“对啊,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真不明白,她明明很想来居然还嘴硬。要不是我们两个直接冲进老师办公室请假了,她还一直拖着犹犹豫豫呢。”
想到当时的情景,乔芳束笑了出来:“老吴本来不同意的,可是静怡一急居然哭出来了。吓得老吴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老吴刚发了消息,说他已经在停好车了,让我们好了后给他打电话。”严慧收回手机,“不过,我们不进去送一下她吗。反正都来了。”
乔芳束摇头:“还是把时间留给她们吧。从小一起长大,以后都见不到了,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说吧。”
两人现在挨得格外近,严慧低头一看就能看见乔芳束的手心大拇指下方有一个小凹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手上会有这种伤痕,不由拉过乔芳束的手好奇地问:“之前都没有发现,你的手心有一个小月牙啊?”
乔芳束盯着那个伤口。因为位置在靠近手心的地方并不明显,连她也很少注意到了,就好像,那段痛苦的记忆也从未发生过一样。
初中的时候,乔芳束曾有一段时间伴随着很严重的焦虑心慌,注意力无法集中,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产生幻听。因为发现得早并不严重,只需要按照医嘱准时吃药就可以得到缓解。可是那种药吃了后却会变得容易困,学生正是觉都不够睡的年纪,刚开始对于这点副作用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初三,乔芳束发现自己连上课的时候都在打瞌睡,好几次回过神来发现老师讲的试卷已经翻过了一页,可她却全无察觉还停留在上一页。
乔芳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
她一个小时恨不得掰成两个小时用,却会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开小差犯困。于是她瞒着所有人偷偷将吃的药减量,多余的药偷偷扔到垃圾桶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犯困的症状慢慢减轻了,但乔芳束的焦虑症又加重了。
她变得对一切都很敏感,待人处事也变得尖锐,慢慢的班上的同学都不愿意再来接近她。乔芳束知道,班上的同学们私下都在说她这是“初三综合症”。
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可是她却不敢去解决。直到她将敏感的对象从同学蔓延到父母,她偷偷扔药的事情才终于被发现。
中考前都在睡觉的谣言想必就是那样传出的吧。
可是只有手心的月亮疤知道,为了不睡着,再尖锐的东西她的手心都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