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荏倒也不推拒。
琴江弯下腰,将茶盘放到矮几的正中。
先拿起一只茶杯,放到了他推测出的苏菱荏应该会落座的上座位置。
接着,拿起另外一杯,放在了他自己的面前。
苏菱荏率先落座。
刚好就是琴江推测出的位置。
琴江在心底缓缓呼出一口气。
幸好幼时受过极好的礼仪训练,还被迫听了许多有关礼仪的历史。
否则,怕是今天这场单独见面,非要露馅儿不可。
在心底稍稍将自己个儿安慰一下以后,琴江也镇定下心绪,跟着落座。
苏菱荏有些忧心地看向苏梓芩:“恢复得如何了?”
琴江微微低垂眼睫:“梓芩没有大碍了,劳父亲挂心。”
苏菱荏狐疑地将苏梓芩上下打量。
苏菱荏那种审视的目光,让琴江感觉他的心都漏跳一拍。
他的回答,是有什么问题吗?
该不会这话也让苏菱荏起了疑心吧?
按照苏菱荏昨日那个意思,难道不就应该是苏梓芩醒来之后就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苏菱荏作为父亲不放心,这才再补一手吗?
也有可能是考虑到苏梓芩大病初愈,翌日又要参加早会,苏菱荏这才补了一手。
如此一来,他的回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又为何招惹来了苏菱荏打量的目光?
难道...是今日那杯早茶惹的祸?
那个男人是说,苏梓芩昏迷多时,想必今日忽然参加早会定会感到疲乏。苏菱荏命这个人给苏梓芩先行奉茶一杯,也好令苏梓芩精神些参加早会。
若是如此,那么那一杯茶就应该是苏菱荏吩咐的。
至于这会儿,苏菱荏这种打量的目光...应当是为了他在早会上的颓唐。
当时,苏菱荏只是说,让他先行到书房去等候。
却没有说其他的。
这...
琴江都快要想个明白的时候,却冷不防被苏菱荏一下按住了寸关尺。
琴江一惊:“父亲!”
下意识地将手腕往回收。
苏菱荏轻微皱了眉头,按在琴江寸关尺上的手指由指腹改为指尖,还逐渐往下释放力道。
琴江瞬间就感觉到了经脉的压制,甚至还感觉到了涩疼。
这般感觉...
琴江只能定了心神,乖巧地把手放在了矮几上,让苏菱荏诊脉。
他知晓,苏菱荏那般是在做什么。
那是非常隐约的威胁。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法。
而无论对于武者,还是对于普通人,若真是拿给精通医理的人,以苏菱荏的方式来做,哪怕是时间长些,力道大些,都可能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就更别说,他能明显感觉到苏菱荏那种看似云淡风轻的压迫感。
昨日,梦羽也诊过他的脉。
但梦羽并没有多说什么。
如此说来...很可能他目前的脉象和“苏梓芩”应该有的脉象一样。
否则,梦羽早该炸毛了。
尤其,那样苦的药,他可从来没有喝过。
此番,倒是奇妙了。
来到这异界大陆,居然这脉象都能跟着变化。
若是如此,是否那个恼人的痼疾也能就此消失不见了呢?
要是没了那个痼疾,或许他的确更加能够感受到这个世间的美好。
梦羽曾提过,此间的异能修行者,虽然外在的衣着表示了他们修行的方面,但那是主要方面,另外的两门课程也会学习。
若是如此,苏菱荏这样一个穿敞口袖的“神”修,就应该对看病诊脉一事是个粗通。
梦羽那般精通的,都没察觉出什么问题,苏菱荏就应该更加察觉不到什么问题了。
如此,倒是可以放心一二了。
苏梓芩的乖巧,显然讨好了苏菱荏。
苏菱荏的眉间舒展,也定下神来,好生诊脉。
片刻后,苏菱荏收了手:“昨晚可是歇得迟了?”
琴江缓缓收回手来,放在大腿上,眼睫低垂:“...梓芩...梓芩躺了许久,昨日好不容易才能够舒展舒展...”
眼睫颤了一颤:“父亲,抱歉,梓芩失仪了。”
苏菱荏轻笑:“无碍~这次你去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就连为父也极为担忧你的情况,真怕上天要将你带走~倒是幸好~你还是恢复过来了~”
拍上一拍苏梓芩的肩:“这次,辛苦你了~为父也没想到这次你们竟遭遇了如此劲敌。早知,就应该再多让你带几个人走的。”
琴江低下头,端起了揖礼:“能为这一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鞠躬尽瘁,梓芩死而无憾。”
有些怯怯地看了苏菱荏一眼,又迅速别开目光:“但...让父亲担心,实为不该。”
头埋得更低:“这次...是梓芩轻敌了。”
苏菱荏捏了捏苏梓芩的肩头:“为父知道你的心思。但这次确实是太过凶险,真的...真的让为父很是担心。以后,定要小心些。为父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继承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