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的,姜暮岁感觉浑身上下都不疼了,甚至眼睛都能夜视了,眼前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无比清晰。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惊呼出声:“你,你们怎么在这?”
魏森扛着一把大刀,吊儿郎当地站在她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道:“岁姐,我们来救你呀!是不是很感动?”
一旁的杨晚抱着剑,微微俯下身,语调轻快地问道:“对啊,岁姐,你不想见我们吗?”
姜暮岁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天楼台内一切如常,可在她眼中却又显得无比陌生甚至扭曲,像一幅被恶意涂抹的画卷,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在她心头蔓延,“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郑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看穿灵魂。姜暮岁下意识地侧过身子,这才发现天楼台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冷风灌入,卷起地上的碎石,打着旋儿地往里灌。
她猛地扭过头,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三人,只一瞬间,刺眼的猩红从三人胸膛慢慢蔓延,滴落在地,汇聚成一滩。紧接着,那血泊仿佛活过来一般,将三人猛地吞噬其中。
“不……不是真的……”姜暮岁拼命扭动着身体,可眼睛就像被黏上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她尝试着扭转脖子,想像着自己在扭断脖子的瞬间清醒过来,可依旧不管用。透过眼皮的视线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姜暮岁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是梦,都是梦,但心脏好像不听指挥般如擂鼓似的震耳欲聋。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终于看清了来人。
行衍的脸在她视线中渐渐清晰,却又虚幻得有些不真实,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姜暮岁下意识地看向行衍身后的门,还好,门是关着的,这让她稍稍平复了些不安的情绪,强作镇定地开口,“将军这是又唱哪出?”
“今日之事,我并不知情,你信吗?”就在行衍蹲下身与她眼睛齐平时,一把银锏猛地刺入姜暮岁的肩膀中。
没有想象中的痛,也没有预料中鲜血四溅的场景,只有轻微的刺痛感。但随之而来的是视线再度模糊,姜暮岁心中一沉,怕是那该死的煞药又在体内闹腾了,可能是她这次受伤太重,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清醒的幻境,还是沉睡中的梦境了。
带着一丝温度的触感贴在姜暮岁的嘴唇上,不知行衍给她喂了什么,只知道这梦境未免太过真实,不仅有触感,还有味觉。姜暮岁恼怒之下,恶狠狠地咬了下去。虽是梦境,那也要报背信弃义之仇,已解心头只恨。
苦涩中透着腥甜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姜暮岁觉得身体里那股煞气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行衍,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柔,到给她自己衬得很是狰狞,果然是梦。
眩晕感再次席来,趁着意识尚存,姜暮岁猛地抓住行衍的衣领,用力往自己面前一扥,含糊不清地说:“你完了!”
行衍没有反抗,任由她抓着,淡淡地血腥混合着独有的药香缠绕在两人周围。行衍的目光落在姜暮岁脸上,那双猩红的眸子此刻半眯着,如同被鲜血浸染的琥珀,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迷茫。
“怎么完?”行衍低声问道,“是打?是杀?”
姜暮岁皱起眉,好似在认真思考,又好像是在辨认什么。
行衍轻轻地叹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姜暮岁,”他轻声说道,“我其实很羡慕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我……”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掰开姜暮岁紧攥的手指,指尖的触碰如同羽毛般轻柔,却又带着一股虔诚的祝愿。“希望再见时便是阳光下。”轻柔的嗓音几乎要被风声掩盖,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随后对身旁的黑衣人吩咐道:“带走吧。”
云雾缭绕的天楼山带着几分诡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游荡。裴御风向来不信鬼神,可眼前晃动的树枝仍旧让他浮想联翩,甚至感觉地上的尸体又动了起来,直到听到身后的响声,才猛地回过神,连忙转身,快步走到行衍身旁。
“见鬼了?”行衍略有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是,将军,您没觉得这天楼山比万药谷还邪乎?”裴御风打了个寒颤,“就那几条大铁链子,我研究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你要能研究明白,你就能上天了。”行衍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嗯?”裴御风疑惑地看着行衍,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听说这天楼山的前身是天上一神仙的住处,后来那神仙触犯天谴,被雷连同她的住处一同劈落,落到了这里。”
“还能这样?”裴御风又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行衍左手时,微微一愣,憋着笑道:“将军,你受伤了?”
行衍低头看了眼已经结痂的血洞,抬手在裴御风面前展示了一番,“哪天让你试试?”
裴御风一想到那都要咬透的血洞立马严肃起来,“不了吧,我皮厚,硌牙。”
“美的你。”行衍收回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嗯?”刚刚他家将军那是在跟他炫耀吗?裴御风不确定的又悄悄瞥了一眼,可能真是看错了,于是正色道,“将军,消息已散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