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浑不在意,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恶劣行为。
“本来想让梁淞拖住你,好让你一无所知地放弃前往皇城的念头,但既然你发现了,那就没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了。”
“皇城很危险,有我陪在池归身边比你有用得多,你敢保证危难当头以你的修为能护住池归吗?”
安若素笑得张扬,从眉梢到唇角都写满了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抱歉,你做不到的事我全都做得到。承认吧,我比你更合适去皇城。”
时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几十年的修为差距不是朝夕苦练就能弥补的,姜黄从未如此厌恶自己浅薄的年岁。
安若素的话如同一柄利剑正中胸膛,鲜血淋漓的痛感刺激着姜黄的神经,他憎恶自己的弱小,再次想起体内名为“一切”的特殊能力。
那个自己许久不曾动用的能力,被池归称作bug的能力,安若素永远无法拥有的能力。
有了“一切”,他姜黄只需动一动念头就能让安若素整个人彻底消失。
何乐不为呢?
池归最先看出姜黄情绪上的不对劲。
他后退几步准备助跑一段路从窗户跳出去,刚起了念头就被安若素拽住了衣领。
安若素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别动。”
“别动什么?再不阻止姜黄就来不及了!”
这是实话。
池归早就见识过姜黄能力的恐怖之处,他总在暗戳戳地提醒安若素千万别跟姜黄硬碰硬,想告诉安若素你们数值怪是打不过姜黄这个机制怪的。
但安若素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偏要往姜黄雷区走,不仅一步一个雷,还变着花样埋新的雷。
池归挣扎了几次没能从安若素手里逃脱,心里焦急扭头对他喊道:“你惹他干嘛?一旦姜黄情绪失控,在场所有人包括你在内一个都逃不掉。”
他这话几乎把威胁摆在明面上了,可安若素这疯子却听成了另一番意味,他眸子亮着动人的光彩,居然还挺高兴:
“你不希望我被姜黄杀掉?看来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情感倾向。”
池归无语了:“……我是认真的!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安若素点头,答非所问:“你放心好了,有你这句话,在场一个人都不会死。”
看来他不是没听懂,而是根本一点没听!
池归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他强行撕破安若素手里攥着的衣领,纵身一跃从窗口翻了出去,直冲姜黄奔去。
待他跑到姜黄身前时,姜黄周身的黑雾几乎凝成实质,池归不问系统都能清晰感知姜黄身上暴涨的bug率。
必须稳住姜黄情绪。
bug修复成功率不能再涨了。
再涨下去姜黄整个人都会消失的。
池归斟酌着措辞想哄姜黄,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开口就听见另一番超乎他本意的话语冒了出来:
“师弟,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可愿意?”
姜黄尚存一丝理智,闻言稍微克制住周围暴走的黑雾,轻轻点头:“师兄你说。”
池归不受控制地继续说道:“我想请你留在赤心宗内部,帮我盯着金长老和王善。其他人我都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听到池归信任自己,姜黄眼中多了份光亮,周围的黑雾是他情绪的投影,流动速度渐渐变得柔和。
“如果师兄希望我留在宗内盯着金长老和王善,那我就不去皇城了。”
姜黄答应得爽快,他面前的池归却叫苦不迭。
池归越来越觉得身体异常,从五感到四肢他身上每一个部位都在脱离灵魂的掌控,仿佛正在被另一个人接管。
他很想向姜黄求救,但姜黄沉浸在汹涌情绪之中,对他身上的细微异常毫无察觉。
接管他身体的人似乎觉得话说到这份地步已经足够,转身欲走,却被姜黄叫住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问师兄。”
“什么?”
假池归回头朝姜黄温柔地笑。
真正的池归灵魂出窍浮在半空中,他毛骨悚然地发现,接管他身体的人连他日常神情都仿得完美无缺。
姜黄迟疑一瞬,还是问出了口:“我想知道师兄对安若素到底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啊……”假池归暧昧不清地笑,他脸颊微红,从乾坤袋里取出金令牌展示给姜黄看:“我有师尊的专属令牌,师弟你应该明白的吧?”
“……”
姜黄看着令牌中央的“安”字沉默了好久,熟悉的相斥灵力在令牌内部翻涌,现如今对于那天池归秘而不宣的真相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如此。
原来那么久过去了,自己还是那个晚别人一步的后来者。
木知南的弩是,安若素的令牌也是,未来又会有谁会挡他的路呢?
池归的首选永远不是他。
周身萦绕的黑雾在金令牌面前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渠死水,逐渐枯涸到微不可觉。
姜黄后退一步,再度恢复了平时内敛平静的状态。
他似乎有点难过,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只剩下一句:
“嗯,我明白了。”
池归的灵魂飘在半空中,他不忍心看姜黄垂眸抿唇的模样,试图用灵体抱一抱姜黄,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虚无的灵体总会先一步穿透姜黄肩膀。
空落落,无法触碰。
“得了,告别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吧,该出发了。”
安若素气定神闲靠在窗边招呼假池归。
假池归很听他的话,快步跑回飞舟窗下,往上一跳,搭着安若素的手借力翻进了窗内。
二人宛然一对知心好友,无隙的相处方式看得池归灵体发毛——
安若素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个假池归,目光如鹰隼紧盯躯壳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