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扶庭追问道:“都是假的吗?”
“都是真的。”姜芜抬起酒壶灌了一口酒,神情颇为地怀念,“之前他受伤严重,百衢把他送到我母亲那边养伤,伤好之后他便离开了,很久以后,我们才重逢。”
商扶庭默不作声地看着姜芜,看着她眼角突然落下的泪珠,他急忙伸手去擦。
姜芜适时打了个哈欠,转身背对着商扶庭,“困了,我要睡了。”
商扶庭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芜的肩背,轻声问道:“姜芜,你在想他吗?”
姜芜合着双眸,漫不经心地问道:“想一个死人做何事?”
“但是你最近很难过。”商扶庭试探地伸出手放在姜芜的肩上,“有何心中之事是可以同我说一说的吗?”
姜芜翻身而起,不动声色地将商扶庭的手拂了下去,她一脸不解地看着后者,“你哪里看出来我有心事的?”
商扶庭看着姜芜的双眸,“我知晓睢羲死了,你很难过,你这几日的种种都在昭示着这个答案,我也明白你为了人间封印无幻之境的良苦用心。”
姜芜蹙眉,她听得一头雾水,伸手按了按眉心,“我为何不是在荆州城与人虚与委蛇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而精神不济?为何是因为睢羲的死,自从段怀野死后,我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去了。”
商扶庭追问道:“就因为三观不合吗?你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就因为一件事情而分道扬镳吗?”
姜芜勾唇,饶有兴趣地看着商扶庭,“小道士,没想到你对男女之事也如此上心,有一个词叫做新奇感,在男女感情之间最为重要,新奇感没有了,感情也算是走到头了。”
商扶庭放轻了声音,轻得散进风中,“所以说,你已经厌烦睢羲了吗?”
姜芜摇了摇头,“不算,只是感情淡了而已。”
商扶庭静静地抬眸看着姜芜,看着她平静的双眸,看着她坐在巨石上俯身看着自己,满天星河都比不过她的眸光,夜风徐徐,他闻到了姜芜身上的气息,很暖很香,残留的酒香让他昏昏欲睡。
商扶庭觉得自己有些醉酒,他触摸到了自己心底一直回避的问题,对着姜芜轻轻地开了口。
“姜芜,心悦我吧,让我照顾你。”
姜芜挑眉,随即轻声笑了起来,她翻身重新躺回了巨石上,“这么久,你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话吗?”
商扶庭神情诚恳,他知晓自己有些唐突,但是为了不惹恼姜芜,特意将声音放得又缓又轻,他觉得今晚是一个机会,错过了便会错过了,成为永远埋在心底的遗憾。
“没关系,你不必着急给我答案,我可以等你。”
姜芜合上了双眸,声音轻柔,“好啊。”
“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商扶庭倏地抬起了头,他绕到姜芜身前矮身看着她,心跳难以抑制地开始加速,“你……你方才说什么?”
姜芜面带笑意,心中起了几分逗弄之意,“方才啊?方才我说了什么?我说好啊。”
商扶庭喜笑颜开,急切地确认道:“真的?”
姜芜闻言面上有些愁苦,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间,哭笑不得地说:“年纪轻轻便耳背了吗?商扶庭,你让我心悦你,那你是心悦我吗?”
商扶庭缓缓地收敛了脸上的狂喜,转而变得含情脉脉,他试探地握住姜芜随意放在一侧的手,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手指,“姜芜,我心悦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但也请你原谅我的懦弱。”
姜芜伸手覆盖到了商扶庭的侧脸上,神情温柔地看着他,“晓得,毕竟你身上背负了太多血海深仇和宗门希冀,而这些都不该落在你一个孩子身上。”
商扶庭闻言一愣,热烈的心跳缓缓平复了下来,姜芜的话如同给他的心灌了一斗泥浆,他不该同一个醉酒之人说这种话,他希望姜芜能将他看做一个男人,而非一个孩子。
而姜芜对待商扶庭永远都像是长辈对待小辈,而她一直都是一个靠谱的长辈,能够出面摆平一切,还能够指导他符咒剑术。
“你醉了,睡吧。”
商扶庭把姜芜的手放置原位,起身向避风处走去,一阵叹息消散在空中。
姜芜回头看了商扶庭一眼,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她从纳袋中取出酒壶,一口一口地喝着,接着她便将酒壶朝着后者投掷而去。
商扶庭迅速转身,酒壶在他身前碎裂,里面的液体散了出来,短时间内周身围绕着一阵酒香。
“做何事?”
商扶庭神情不解地看着姜芜,见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立刻快步上前搀扶她。
姜芜见商扶庭走来,立刻召出无心乱,反手弹出长剑朝着他刺去。
商扶庭一惊,看得出姜芜用的是五行剑式的起手式,立刻旋身躲避,“姜芜?你做何事?”
姜芜再次发起攻势,“看看你的长进。”
商扶庭闻言勾唇,他手握太初剑带着剑鞘朝姜芜刺去,“那便让你看看。”
姜芜收臂抵挡,垂眸看着太初剑上的剑鞘,“看不起我?”
商扶庭说:“没有,只是怕误伤了你。”
姜芜眉心一拢,随即轻笑一声,“商扶庭,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在我眼里你的修为不过百年。”
“没有很看得起自己。”
商扶庭摇了摇头,专心致志地同姜芜过着剑招,“五行道宗,剑修商扶庭,请教阁下高招。”
姜芜忍俊不禁,手腕一翻朝着商扶庭刺出一剑,无心乱的剑光闪烁,荡在四周漆黑的夜中。
商扶庭逐渐有些应接不暇,他发觉姜芜的剑招越发得陌生又熟悉,既举得像是五行剑式,又觉得比五行剑式还复杂。
商扶庭败下阵来,他不解地看着姜芜,“你这剑式为何像五行剑式,又不像呢?是你自创的吗?”
姜芜旋身落于巨石之上,白色的衣角翩飞,她从纳袋中取了一壶酒,仰头灌了几口,毫不在意地抬袖擦了擦溅到脸上的酒液。
“所以,你看清楚了吗?”
姜芜说完,抬手将酒壶掷向了商扶庭,后者立刻抬手接住。
姜芜立于月光之下,将心中所熟知的剑式又重新走了一遍,“集大成者,脱胎于一招一式,却又不拘泥于一招一式,这套剑式原本是我所创作,但是段怀野觉得过于麻烦,所以又简化成现下的五行剑式。”
商扶庭神情专注地看着,只觉得四周灵气聚集于姜芜身侧,她步伐稳当,力道十足,身姿似游龙,剑式流畅,广袖裙裾不仅没有成为束缚,反而让她更加的灵动飘逸,恍若月下仙子。
商扶庭将剑式记于心间,将遗缺不足的部分填补到自己所熟知的剑式之中,周身灵气隐隐,逐渐让越柯迦的修为完整得融入他的经脉里,已然全部为他所用。
姜芜走完剑式,翻身躺倒在巨石之上,她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眼前的景象越发得模糊,眨眼之间只剩了一片黑。
商扶庭走上前,把手中的酒壶放在姜芜身侧,开口道:“姜芜,谢谢你。”
姜芜蹙眉,随手拿起酒壶的手向前挥了挥,触到层层叠叠的衣裳后,她才抬起了头,仔细辨认着面前之人,无论如何都是一片模糊。
“鸩鸟修成人形了,来找我报掏蛋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