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T214项目，江郁云承担着越来越重要的任务，在其中的某个细分领域，他的研究走在最前沿。

江郁云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慢慢点头，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水饺问：“我在地球上等你回来吗？”

桑植有些后悔，应该让他吃完早饭再说的，还是回答：“对。”

江郁云再抬头，眼眶明显有些红了：“我知道了。”

桑植站起来，走到江郁云身边，俯身，吻了吻他发红的眼尾，看到他茫然地望着自己，听见自己用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声音问：“你会乖吗？”

“不会。”

不知为何，桑植被一种不知所措占领，必须得到确定的答案，他又问：“宝贝，你会乖的，对吗？”

这一次，江郁云红着眼睛，看了他好久，下唇咬紧又放开，说：“好，我会乖。”

听到这句，桑植终于把他抱进怀里，抚过他的头发，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珍惜，想安慰，又找不到任何一个很好的词语。

只能抱着江郁云，似乎这样，就能把他永远嵌进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去哪里都带着，即使有一天桑植会消失，也一起消逝。

“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爱情。”嘴唇碰到江郁云的发顶，桑植想，是这样触之可及的，苦和乐都很真切的感觉。

“你是很好很乖的宝贝。”太多的情绪难以表达，桑植在数据库里找出一句最贴切的话，庆幸在学习这件事上花费了十分必要的时间，又觉得还不够，还要给江郁云更好的体验。

桑植上校认为，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这天是周一，基地每周例会的时间，林陌中校也在，他从林肯号回来，提交了参与木星卫星资源开采的申请。

基地提交了两个开采方案。

一是采用搭载于雅典娜号探索飞船上的智能无人采样车，将资源用于建造尽可能多的飞船，少量多次地带回材料，优点是安全，缺点是开采持续的时间太长。诚然，可以用陆续运回地球的催化材料建设苍穹，可是进入安全区的名额如何分配？功勋、技术、还是金钱？

没有绝对的公平。

鉴于第一纪元战争爆发的根源是资源分配的不公，基地在方案里明确地表达了对这条路线的担忧，更支持第二种方案。

林陌中校也持有这种观点。

运用在火星基地上成熟的技术，在木星卫星上建立基地，一旦成功，便能让地球上的所有人尽快得到苍穹的庇护，避免射线风暴的侵扰，是第二种方案，却有失败的风险。

林陌有长时间在地外空间站工作的经验，也十分了解自循环生态系统的运作，他支持以建立基地为核心，智能采样系统为辅的工作流程。

他回到地球，第二件事就是提交详细的优化细节。

在例会上陈述完毕后，林陌再次强调：“综合考虑，那里有建立基地的条件，我们不能错失良机。”

主持会议的成将军颔首说道：“中校，基地倾向于第二种方案也有部分原因基于此。”他的视线看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到林陌身上，“还要等最后的决策，建立卫星基地的时间，是必须考虑的问题。”

林陌凝神思考，然后说：“将军，时间，是最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成将军当然知道，在场的每个人也知道，可是最后的决策，不是由这群人做出的。

投入资源建立卫星基地，用更多的准备时间，换取更多人的安全，成将军并没有把握庙堂之上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此时，他选择表达对林陌的赞许：“是，我也认同你的看法。”又笑着说，“关于你的申请，到时基地会优先考虑。”

成将军的视线移到右边的桑植身上，今天早上，桑植对他表达过和林陌相同的意愿，将军的声音欣慰：“我知道，很多同仁想为苍穹计划作出自己的贡献，这是划时代的壮举，是人类的机会。”

“我们有理由，也有能力抓住它。”

将军的目光看向空气里虚空的一个点：“我们失败过很多次，承受了太多的牺牲，终于走到今天。”

沉重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所有人心里。

他们想到了谁呢？

父母？亲人？朋友？爱人？

是庄惟闵，是张乐陶，是陈老师，是宋承枫，是罗开元将军，是镌刻在纪念碑上的人，是每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

桑植沉默着，心下无言。

这时，成将军的副官走进会议室，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成将军听后，欣喜道：“宁州发射场传来消息，雅典娜号的起航提前到了明天，李明雄上校为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李明雄上校是基地“飞船计划”的负责人，没参加例会，因为要在宁州督导雅典娜号的再次出发，这是基地近期的首要之事。

“最近大家辛苦了，我们等李上校回来，办一个庆功餐会，就在基地食堂，到时罗将军也会来，他说了，欢迎带家属，烤鸡无限量供应。”

众人鼓掌支持，为了苍穹计划连月忙碌，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散会后，林陌和桑植一起往办公室走。

他们交流着对苍穹计划的看法，都支持第二种方案，也都已经报名参加。

“林襄也想去。”进了办公室，桑植给林陌倒了杯水，对他说，“我收到他从火星基地发来的申请。”

林陌毫不意外，只说：“很好。”

桑植点头，打开电脑。

林陌的视线落在电脑旁的相框上，走过来，看清楚后说：“只是，我和林襄都是没有牵挂的人。”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木质相框上，显得照片里江郁云的笑容更加灿烂，桑植在他无忧无虑的笑里失神几秒，才回答林陌：“林陌中校，没有这样的规定。”

在第二纪元，没有一个规定是说，心有牵挂的人必须远离危险。

既没有这样的条件，也不是桑植会做的选择。

雅典娜号的起航直播，江郁云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