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这种东西真真是世界上最为复杂的东西了，强如迦叶殿下也曾说过他看不破，我不知道殿下当年想要看破什么，但小尘你又想得到什么看破什么呢？”白袍僧人合眸一笑没有等牧尘的回答，转身沿着青石小路向隐匿在云雾中的大殿走去，在他身后穿着一身灰色僧袍的牧尘无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水担，然后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自称佛珠化身的僧人没有再开口说什么，牧尘跟在他身后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有些沉默，他其实是有些好奇当年的迦叶殿下，毕竟在上古与域外邪族的大战中，迦叶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或许他不像不朽大帝威名震慑上古，但没有人可以否认迦叶的强大，如果没有那场大战，那么佛子迦叶是一定可以迈出那一步的存在。

拾级而上，两山接合处群花隐匿间，一座古朴威严的大殿出现在牧尘眼前，牧尘努力地回想着之前打水时所见的殿堂，却发现自己怎样都回想不起来，无奈之下便认真观察起了这座大殿。

殿中最中心供奉着一尊看不清面容的佛像，朦朦胧胧的烟雾模糊了牧尘的视线，恍惚中牧尘仿佛看到一个身着白色袈裟，满目慈悲的年轻僧人冲他和蔼一笑。

牧尘可以发誓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如眼前这位僧人具有神性，不是那种流露在表面的悲悯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灵魂的慈悲，看到他的双眼你仿佛看到了一个世界的生灭轮转、悲欢离合，牧尘一时间被这双眼看得愣住了，但突然一股暖流从牧尘心口涌向他的四肢百骸，牧尘一个机灵猛地挣脱出来，他有些骇然地抚上心口看着眼前的僧人。

即使牧尘知道自己刚刚在生死中打了个转，但很奇异的是他对于眼前的这位僧人还是生不出恶感，牧尘大口喘了几口气，抬起头眼神锋锐地看向年轻僧人时，却发现面前哪还有什么僧人，有的只是一尊看不清面容的佛像。

牧尘猛地转身却发现之前还在大殿为他领路的白袍僧人也不见了踪影，这让一向不信鬼神的牧尘都不由得心里发了毛，牧尘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倒退着走了出去，他着实有些受不了了。

从踏上石板路的那一刻起，所看到、听到、遇到的就没一件让牧尘心里不发毛，而且这座佛堂中那尊看不清面容的佛像也诡异地让牧尘有些后怕，之前如果不是太阳琉璃金焱恐怕牧尘就真的陷入幻想了。

跟这里比起来之前灵路的水泊秘境算什么啊，水泊秘境至少还有迹可循，但这里从头到尾都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到根本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到现在牧尘除了了解佛子迦叶殿下的出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心地退了出去，但就在牧尘离去时，他的视线不知为何又看向了那尊佛像，刹那间牧尘又一次看到了那位年轻僧人，这一次出现在牧尘眼前的就不是什么岁月静好了，那位年轻的僧人盘坐在尸山血海中，一身白袍被尽数染成了血色，他的眼眸依旧蕴含着无尽的慈悲，但牧尘莫名地觉得眼前的这位尊者累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牧尘就是觉得这位看似年轻的尊者充满了沧桑。

触目所及尽是鲜血、庄严肃穆的殿堂化为废墟，美丽的净土此刻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战争——毁灭了这里。

牧尘突然就明白了这是何处，这是已经陷落在域外邪族一手的一座超级大陆，上古威名赫赫的佛门至高殿堂——上古灵山，而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写满了疲倦的年轻尊者就是佛门的佛子迦叶。

想明白这一切的牧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一幕是什么场景，果不其然牧尘再次看向迦叶殿下时，那位盘坐于血海尸山的佛子眼眸依旧清澈，此刻的上古灵山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他却依旧脸含笑意。

迦叶笑着看向远处越来越浓郁的黑雾，在黑雾凝聚到一定时刻后，黑雾中传来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迦叶，吾神很看好你，你何不弃了灵山化佛为魔，与吾等称霸这大千世界，你若为魔立刻就可以突破那一层瓶颈，成为苍穹下的至强者，何必为了这些蝼蚁舍弃大好前程。”

迦叶佛子听到这话也没生气，他的眼神疲倦却充斥着淡淡的温柔，他双手合十轻轻笑道：“阿弥陀佛，小僧若想早就可以踏出那一步，佛与魔、光与暗、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对立，但佛就是佛，这是吾的道也是吾的心之所向。”

黑雾中嘶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道：“看来是没得谈了，可惜了你这样的强者，无尽位面也找不出几个。”

迦叶依旧浅笑道：“多谢称赞。”

语毕，无尽朦胧瑰丽的光从他的身躯中散发出来，与此同时迦叶的身下无尽的血海中散发出银色的细碎光晕，一朵接着一朵的金色莲花绽放在这片战场上，短短一瞬化无间地狱为佛国净土，这样的实力恐怕也就只有佛子迦叶可以做到了。

这一幕牧尘看得是目眩神迷，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迦叶身上的光晕是无尽光明体的最高要义，身化流光、心海无尽，至于其他的银色光晕和金色莲花牧尘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另一边的黑雾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来，一道如石子磨镜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无尽光明体、般若琉璃身、一念花开、一花一世界，好大的手笔，没想到堂堂佛国佛子尽是出身于浮屠一族，怪不得圣渊一战浮屠老祖只用了八部浮屠，没想到其他的全在你这里。”

听到浮屠老祖和圣渊，迦叶转动佛珠的双手顿了顿，他发出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义的叹息，伸出手轻轻拂过身前的金色莲花，缓缓阖上双眸，空灵、缥缈不似人间的吟唱响彻整座灵山，一朵接着一朵的金色莲花绽放在废土之上，这一刻牧尘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佛门当之无愧的佛子。

远处的黑色魔雾也再出手，巨大的魔影嘶吼着挥舞着手臂，伴随无数魔兵冲进了金色莲花中，迦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他盘坐在金色莲花上缓慢、坚定地吟唱着佛国的梵音，恍惚中牧尘好像看到无数淡白色的身影从血海中冲天而起，化为无数白色光点冲入青霄融入万里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