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麓麓此时已经坐到了大厅尽头的一个平台,高出地面三尺,上面朦朦胧胧的垂帘遮住,让你能看得见里面,却又看不清里面,垂帘里面,是一张古朴的琴台。
君麓麓跪坐在琴台前,伸手轻轻一拨又是一道琴音响起,伴随琴音的是君麓麓的声音,“谢公子,我有一首轮回琴曲想请谢公子指教,不知谢公子意下如何?”
谢丹琼闻言一笑,整个人拔地而起劲直落在了身后一张石桌旁,他看着台上的琴绝道:“君姑娘既以轮回相邀,那丹琼不才想用浮世三千请教一二,君姑娘——请!”
琴音细细地响起,慢慢地弥漫,便如轻烟,缓缓飘出,却逐渐地弥漫了整个大厅,谢丹琼微微合起眼睛,心神不由自主地沉浸进了这美妙的琴音之中,琴声悠悠,明明是轻轻细细的声音,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滔天惊雷,每个人都随着这琴声,陷入了一番奇妙的境界之中。
谢丹琼听着琴曲恍然间感受到了很多,高悬于天际永不坠落的太阳太阴,温暖、柔和、清冷的光洒在他的周身,谢丹琼心神一动,他感觉自己身边似乎出现了一只金色神鸟,谢丹琼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神鸟柔软的羽毛。
琴音恰到好处的一变,谢丹琼就感受到自己正站在琼花树下,白色的琼花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白色的花瓣打落在他的身上,谢丹琼一回眸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很多人,父亲、母亲、小妹、老祖宗、傲邪云……
这一曲轮回,就像是一次生命的洗礼和净化!“好美的曲子……”谢丹琼心中低低地叹息一声:“琴绝之名,名不虚传,这曲轮回,竟然真的唤起了我心中为数不多的真情。”
二楼厢房中的楚阳睁开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这首曲子了,但感受却与上一次完全不同,楚阳赞叹着想,君麓麓的琴艺恐怕已经迈入了新的境界,同一曲轮回再次听来确实是两种感受,就是不知道谢丹琼的浮世三千如何了。
谢丹琼睁开眼看向四周,一旁的傲邪云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当他转过头看到谢丹琼后,傲邪云就仿佛从什么梦境中苏醒,他控制不住地摇了摇头,良久傲邪云叹道:“丹琼,我听你的笛子也不算少,但今日你感受到了吗?”
谢丹琼笑了笑站起身,没有回答只是将笛子从腰间缓缓抽出,足尖一点谢丹琼就站在了那汪碧水上,谢丹琼轻声道:“笛仙渺渺天上来,浮世争渡唯痴人;红尘不染青山色,三千梦里也枉然;浮世三千还望诸位指教!”
语毕谢丹琼横笛而立,他将眼眸微微阖上,一曲笛音就缓缓流淌而出,笛音本就比琴音更为清越,吹奏时更是如云端落下的飞鸟,寥寥几声就将众人从轮回中带出,带入了一个谢丹琼构建的奇幻世界。
楚阳感受着这首笛曲,那一瞬间楚阳感觉自己恍若置身星河中,不落的日月相对辉映在这亘古不变的天空,神鸟从空中飞过,那些仿佛神话中的场景在这一刻复苏,笛音婉转一个恍然楚阳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春花中,远处是满山红遍的枫叶、空中是纷纷扬扬的冬雪,夏荷停停伫立在湖泊中,四时之景就这么神奇地汇聚在一处出现,但楚阳却只觉得寂寞,面对这些举世难见的美景,楚阳却隐隐觉得有些遗憾。
笛音恍然如云端而落,楚阳只感觉自己被谢丹琼的笛音带领着穿梭在不同梦幻中,沧海绝境中的无垠之花、苍穹星河下的梦幻云海、时间、空间在这一刻尽数被模糊,楚阳只觉得自己在一场梦中,但这梦里却始终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就在这时笛音一快楚阳一怔,他抚着自己的心脏,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暖意从心头升起,楚阳回首望去发觉漫天的景象在这一刻开始破碎,无数光点后站立着几个人,楚阳一愣,那是他的师父、师弟、兄弟以及——莫轻舞。
楚阳想向前走去,但无数的破碎光点与风雪阻止了他,楚阳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铁云最冰冷的冰雪中,唯有心尖一点暖意支撑着他向前走去,那一刻楚阳仿佛感受到了前世九劫剑刺入心脏的寒冷,那是亡者的世界。
在这种感觉下楚阳猛地挣脱出来,这一刻他看着碧水上的谢丹琼满是惊骇,就连剑灵神情都很凝重,剑灵沉重的声音在楚阳脑海中响起,“楚阳,这个谢丹琼很危险!”
楚阳的声音同样有些凝重的响起,“我知道,那股风雪中的冷意是错不了的,那是死亡的冰冷!”这边楚阳在意念中跟剑灵进行交流,另一边整个绝色楼却陷入了一片寂静,就连高台上的琴绝都没有开口,直到谢丹琼身后的傲邪云站起身拍起手,整个绝色楼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君麓麓站起身从高台走下,没等她靠近一股凌厉桀骜的气机肆无忌惮地护住了君麓麓,护住她的同时也阻止了她接着靠近谢丹琼,谢丹琼见状也不恼,身子一动轻轻向后飘去退到了傲邪云身旁。
君麓麓瞪了暗中人一眼,却也没有阻止他的好意,就站在远处道:“谢公子笛艺精绝,阿麓钦佩不已,但我想这里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来点评,不知谢公子可否愿意?”
谢丹琼轻笑道:“能让君姑娘都佩服的人,我怎么会不愿意,烦劳君姑娘了。”
君麓麓笑了笑,抬头向二楼的一处厢房望去,道:“楚御座,麻烦了。”
楚阳这边还在跟剑灵讨论,闻言一愣随即站起身道:“在下惭愧,今日能得两位一曲已是不胜荣幸,怎敢有什么拙见。”
君麓麓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楚御座就不要客气了,你那日的三问可是帮助了阿麓不少,今日就不要再推辞了。”
楚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脱了,不过以下只是我自家一言,如有什么不对,烦劳两位指出。”
楚阳从二楼落下,看着君麓麓和谢丹琼沉吟了一下,有些慎重地开口道:“嗯,历来乐曲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才算是上乘。而人的一生之中,情也是不可忽略的存在,想必这一点两位都是知道的,而君姑娘的轮回归根到底就是引起大家心中的情,每个人听轮回感受到的都不会一样,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
楚阳淡淡道:“但谢公子不同,他的曲子比较霸道,他给予我们的是他想带领我们看到的,所以谢公子的浮世三千只是谢公子的浮世三千,当然这两种方法并没有高下之分,演绎到极致同样都是巅峰。”
看着君麓麓和谢丹琼的神情,楚阳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思索了一下皱眉道:“所谓,音从手出,手自心发;而心……则有魂来,两位的技艺都已臻绝巅,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了,甚至谢公子的技艺还要强过阿麓姑娘,但谢公子您的笛音恕楚阳直言,似乎没有魂音啊!”
谢丹琼点了点头也不恼,道:“楚公子所言非虚,我已经将天地万物都演绎到了极致,但对于情却始终摸不到头绪,我的情就如我的笛音一样,只有那么一丝温暖,但那无边的风雪就如我的内心一样,只凭借那些温度是不够的,所以我的笛音可以带领众生领略世间,却无法带领大家体会红尘百态。”
楚阳闻言一惊,他没想到谢丹琼竟然丝毫不避讳这一点,就那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道:“谢公子也不用妄自菲薄,心头只要有一点温,那么就不会彻底坠入风雪中,总有一日心头温会融化风雪的。”
谢丹琼看着楚阳笑了笑,随后他看着君麓麓道:“我今日能得琴绝轮回一曲亦是满足,三千世界的瑰丽还是比不上心头一点温暖,君姑娘他日中州再见,希望姑娘的轮回可以更进一步,世有六道轮回莫要拘泥于一世了。”
看着谢丹琼远去的身影,君麓麓叹道:“红尘百态、三千世界这一次论技艺是我输了,况且谢公子并非无情,只是他的情被漫天风雪所掩,等到冰雪融化我或许就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