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渡不得已放出了庞大的神识之力与之相抗,一瞬间,无数张无面之脸、无声之咒、无识之念如鬼哭狼嚎一般密集袭来,她的神识障壁迅速被侵蚀,只能一边迅速割弃一边紧跟着补充新的神魂之力。
旁边的百里忍冬已恢复清醒,此时见师尊与对面两头怪物形成僵持之势,心下不由焦急起来。
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计,但他境界太低,神魂又不够强大,该如何助师尊破此局?
此时,从这不辨方向的诡异空间外头忽然隐隐传进来一声“梆!”
是打更人的锣响。
庙祝也听见了这声音,他大半个身子都已爬上了厉鬼的怨气咒文,此时听见锣响,他面具下传出一声愉悦轻笑:“第三声了,再有四声,昼夜切换完毕,我主宰的规则将不再受限,今次的喜宴便可圆满落幕。你们、还有外面那群已落入我掌心的修士,就乖乖地成为菩萨的祭品吧!”
厉无渡冷笑一声:“是吗?那你不妨猜猜,在锣响结束之前,我们能不能破了你的命门?”
庙祝轻蔑道:“就凭你们两个现在的模样,苟延残喘都勉强,还以为能阻止我吗?”
厉无渡面不改色,嘴角的冷笑反而变成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错了,庙祝。我们,可并不只有两个人。”
她话音落下,庙祝刚想不屑地斥一句“死到临头还在不知所谓”,便忽然僵住,紧接着霍然转目望向空间外的某个方向。
“……不!怎会如此?!”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心神骤然一乱,连带着周身的怨气催动认知污染也停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厉无渡眼神一厉,喝道,“忍冬,将你的神魂之力注入为师体内,助我一臂之力!”
……
时间倒回庙祝察觉不对而露出破绽的前一刻。
打更人的锣声在黄昏时分响起的那一刻,被困镜中秘境里的少女厉无渡倏然睁开眼,眼中映出森然冷光。
不能再等了。
她不再犹豫,指尖一勾,唤出鸳鸯双刀,寒光一闪,如游蛇穿梭在秘境中。
那些披着红盖头、被控制了神智的“新人”修士一个接一个被她悄无声息地割破了脖颈,鲜血在喜服上迅速晕开,像是开了一朵又一朵妖冶盛放的彼岸花。
一具具鲜活的身体重重砸在新房的地砖上,浓重的血腥味渗入空气,开始向外扩散。
秘境在第一位“新人”倒下时尚无反应,可随着第二具、第三具……直到第九具修士的脖颈被割破,原本死寂如镜的空间骤然一震!
“来了。”厉无渡低声呢喃,唇角勾起残酷的弧度。
四周的空间泛起剧烈波动,如水面碎裂,仿佛有某种庞然巨物即将透镜而入。秘境入口处原本映不出任何倒影的墙壁,此刻却浮现出一张模糊的纸面具脸孔,那是庙祝的投影——他果然降临了!
厉无渡紧盯着那面具后喷薄怒意的黑洞双眼,注意力却放在庙祝出现时秘境入口处愈发不稳的波动上。
——她猜得果然没错,这白日里的规则看似诡异可怕,实则隐隐与夜间规则相斥,倒像是九重塔后加在此地原本的规则之上,意图压制的。而诡城背后的真正黑手无疑是夜间规则的主宰,在昼夜尚未彻底更替之时,他无法轻易控制这方白天与外界隔绝的秘境,若他想要强行降临,就必定得与秘境入口处残留的白日规则相抗。
如此一来,她便能在二者争斗时寻找破绽,伺机脱身!
果然,如同印证少女厉无渡的猜想一般,秘境入口处开始浮现出道道幽幽开阖的裂隙——那是庙祝强行撬开秘境入口所导致的裂痕,虽然出现的时间短暂且不稳定,但这已经是厉无渡此刻最大的逃生通道。
她未有一瞬停留,身形化作一道红影直掠而上。
庙祝本就是在另一头的战斗中分神前来,注意力一时间俱集中于那些倒地的“新人”,根本未曾料想到是自己以为处于控制中万无一失的伥鬼内部出了问题。
因此一时不察之下,竟当真让那道突然暴起冲刺的红衣身影泥鳅似的蹿了出去。
“嘭!”
少女从镜中穿出,长发甩出一道血线,她的手还残留着“新人”的血迹,身上的红衣更浓艳如火。
而此时,打更人的锣恰好敲到第四声。
“哈,”她轻笑,望向隐约传出异动的正殿方向,眼神锋锐如刀,“这一局,也该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