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偃心中一颤,下意识抓上修慈抬起的手,霎时荒庙里安静下来,恍惚间他觉得她听到了他如擂鼓的心跳声。
修慈回过神来视线从他紧绷的脸缓缓移到他修长有力的大手上。
即墨偃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指尖轻颤松开:“抱歉,我……”
温热的手追来握上他,他未说完的话尽数堵在喉间。
“怎么这么冰?”修慈见他脸上依旧冷冷但眼中惊愕难掩,她垂眸捏了捏他的手掌又扫了一眼他裸露的胸膛认真道:“把衣裳穿上,仔细着凉了。”
即墨偃当真去勾落在臂弯的衣裳,忘了神不会着凉。
他快揽好时,修慈伸手点了点衣上干血迹:“脏了,拿套新的出来。”
“……嗯。”
一套崭新的法衣出现在即墨偃手中。
修慈嘴角微翘:“在这里换上?”
“嗯。”
即墨偃毫不犹豫应下,而后马上意识到不合适,他不敢看修慈,余光看到破败佛像,定了定心神道:“有……有伤风化,我可不可以换一处地方?”
修慈望着他眼睫扑闪的侧脸,目光柔得似水:“自然可以。”
他身影消失的瞬间,原地响起一道轻柔呢喃:“怎么这么乖啊。”
清风拂过丛生荒草。
修慈站在蛛网斑驳庙门眺视远方,身后传来脚步声,但人走到她身旁站定都没有说一句话。
即墨偃见她扭头看来,声线冷硬道:“走?”
修慈神色从容上下打量他:“鞭伤开始愈合了吗?”
即墨偃被问住,默了几息才道:“嗯。”
修慈直接转身和他面对面:“我不信。”
她抬手,即墨偃不自觉屏住呼吸,但她指尖将将要碰到他时停了下来。
她眉眼弯弯道:“可否允我看看?”
即墨偃迟疑地点点头,默默闭上眼。
紫光覆上他胸膛,修慈笑道:“的确开始愈合了,闭眼做什么啊,是以为我又要解你的衣裳?”
即墨偃心头一紧,倏地睁开眼:“不是。”
他大步流星走出庙门,刚才换衣裳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是故意说着玩,只能板着脸当做没发生,现在这一遭他自以为是实在丢人便是板着脸也不能从容面对她。
坏心思得逞的修慈憋笑跟在他身后,高声道:“你生气了呀?”
“没有。”
修慈点点头,放缓声音:“那害羞了?”
即墨偃脚步一滞,没有回答,只是脚下步伐更快。
修慈慢悠悠跟着他,直到一个岔路口,闷头往前走的人停了下来。
她落后他一大截,好一会儿才走到他身边。
“去哪里?”
他声音不像先前那般强做冷硬,显然已经平复下来。
修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个路口,柔声道:“墨绒在那里就去那里。”
浓荫夹道,两人一路无言。
地上倒影比肩接踵,枝繁叶茂大树映入眼帘,魔气化作长鞭迅疾卷走高挂枝头的橙红如火灵果。
专心致志往前走的修慈猝不及防被突然横亘在面前的手吓了一跳。
她站定便看到那握成拳的手摊开露出一颗莹润饱满的灵果。
即墨偃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她从呆愣到明悟带笑抬头。
他嘴角微微扬刚要说话,却见她脸色骤变。
下一瞬他腰上一紧,他和她双双腾空而起。
砰!
他低头看去,只见他们刚站着的地方被炸出深坑,飞扬尘土中一双褐色眼睛愤愤盯着他。
“吱!”
三尾风鼠蓄力一跃而起。
一蓝一紫身影顿时飞离原处,扑了个空的三尾风鼠气得吱吱叫唤。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后妖鼠紧追不舍,即墨偃不由侧头看向身边的修慈。
后者以为他不耐了,便不再逗弄身后妖鼠,几个跃动间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湛蓝天穹。
重新站到地上,修慈松开手。
即墨偃握着灵果没再有勇气递给她,这么莽撞的行为他冷静下来做不出第二次。
不想修慈倾身拉起他的手晃了晃:“灵果呢?”
望着她笑颜,他紧蹙的眉头一松像先前那样摊开手露出灵果。
修慈毫不客气拿过:“走吧。”
她边走边剥灵果,掰开两瓣放入口中一咬汁水四溢,她微微一挑眉把剩下灵果掰开两半递一半给他:“快尝尝,好甜好好吃。”
她看着即墨偃吃下,迫不及待道:“是不是很甜?”
即墨偃咽下嘴角微扬:“嗯,很甜。”
修慈满意地吃起另一半笑道:“那妖鼠一定等了好久才等到这枚灵果熟,没想到被你截胡了。”
即墨偃第一次见她这种带着点坏坏的笑,但没有觉得她不好,反而觉得她更鲜活了。
其实这种灵果很常见,一年一熟一次还结很多,和她先前吃过的所有灵果都没有可比性,可她却吃那么开心,她实在很给他面子。
他想得出神,修慈下一句话马上把他思绪拉了回来。
“你这么挑灵果,下次再遇到果树我可得请你帮我选选。”
即墨偃抿了抿唇:“以后我都给你摘,只要你不嫌弃。”
“我只会很开心。”
修慈说得随意,与她并肩而行的人的冷峻眉眼霎时如冰山融化。
高悬的太阳慢慢西垂把两道闲庭信步的身影慢慢拉得很长很长。
一路上修慈覆盖百里的神识并没有发现临近渡劫破镜的修士,幸好二人是神不会感到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