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苏晴姐姐和爸妈断绝了关系?”楚婉撑头,听方意描述当时的场景。虽没亲眼见到,通过邵佳晗绘声绘色的描述,方意早就气的心肝都疼。
“我妈认了晴姐姐当干女儿,晴姐姐现在真正是我姐姐了。”
几番争执后,苏晴仍是坚决要与父母断绝往来,给了银行卡后逼着苏父苏母立下永不来往的字据。卡里只有一万五,陈若欣要帮忙出剩下的钱被苏晴拒绝了。邵佳晗听到二人谈话后,找上苏晴的爸妈给添上了剩下的两万五,他怕苏晴父母再反咬一口,又给了两万。
自此苏晴与苏家再无往来。
“有晴姐姐这样的爸妈真的可气。同样是自己生的孩子,怎么就知道偏袒弟弟。”方意趴在桌上,用笔使劲戳没用的稿纸。
楚婉也跟着趴在桌面上:“重男轻女呗。”
“女孩和男孩有什么不同呢,男生还是女生豁出半条命生的呢。那些偏心男孩的妈妈自己也是女生啊。”
那张可怜的草稿纸要被方意戳出一个洞,方意烦闷的不行,在纸上乱涂乱画。
楚婉见方意没了动静,扭头看去,方意已然安心作画。
一张纸,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还有一个是指手画脚,满头怒火的老奶奶。
“这是你奶奶?”
方意沉默,她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画出了自己的奶奶,同样的重男轻女,同样只会偏袒小自己八岁的表弟。自己十岁的时候去姑姑家看弟弟,想去摸摸弟弟奶呼呼的小脸,被奶奶一巴掌打过去说自己手脏不卫生。可是她每天都按照外公的要求勤洗手,用蓝色柠檬味的小熊洗手液吹泡泡,怎么会脏呢。
“你奶奶重男轻女?还是因为你之前的谣言才讨厌你?”
厉语未必能伤人,熟人轻巧几句就能勾的你刺痛无比。收起画稿,方意团成一团丢进了抽屉。
“你怎么不理我呀,你生气啦?”楚婉去拉方意的校服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干嘛不理我。”
方意头痛,心想楚婉说的也是事实,自己一直耿耿于怀而已,但是她已经和楚婉强调过很多次她不想再提到过去那些让她伤心的话题。
女孩深吸一口气,轻轻放下拉住自己的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斤斤计较:“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啦?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
楚婉对方意的举动突感陌生,印象中自己无论说了什么方意都没有说过这个不好,我不喜欢。心里的那些不适应就像地板上掉落的煤球灰,手一摸,不仅没把地板弄干净,手也是黑的。
“可是你之前和我说的时候也没这么不喜欢啊,你不喜欢干嘛还要和我说呢。”
方意愣神,不是说女孩子间共享秘密就是友谊最好的象征吗?当初去楚婉家过夜,晚上两人不睡觉,楚婉拉自己说悄悄话,说要分享秘密才能算是朋友,她才鼓起了好大勇气跟楚婉说这些故事。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美妙乐谱般的回忆竟成了一首弹错漏音的破败钢琴。
“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喜欢啊。”
“你意思是我逼你说这些的咯?”
等等,钢琴的琴键无法再次弹奏,要立刻按键的手指。
可能是今天的题目自己没做出来,方意写出来了吧。也可能是自己今早忘记带英语听写本被英语老师批评了吧。楚婉心里有团没有名字的火,她找不到浇灭的方法,说话自然而然喜欢夹枪带棒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意急忙解释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初中那个揪着衣角,因在全班面前自我介绍紧张而涨得满脸通红的小女生。
那架三角钢琴好像还能用,听音色还是可以继续弹奏一首简单的乐谱,只需避开已经损坏的琴键即可。
“我也没那意思啦,其实我觉得你这样的过去也挺神奇的,小说剧本都能叫你碰上,我还想试试什么叫天煞星的命格呢。”
楚婉笑嘻嘻地摆出一张纸:“马上要出新的黑板报了,帮我想想这次出什么主题吧,还有画什么插画。上次咱们班的板报还被教导主任夸了呢。明天就要开始准备了,记得今天想好主题版面明早给我啊。”
大课间后的上课铃响了,方意脸色苍白,并没有接过楚婉递过来的彩笔,而是打开了语文课本,这节课要讲梁任公先生的演讲,方意故意避开了楚婉的目光,面朝课本小声回了一句:“上课了。”
其实这堂课到底讲了什么,方意没听进去,虽然很对不起语文老师和梁实秋先生,但是方意的心思更乱。人一旦开始找寻过去,如潮水般的记忆就能纷涌踏来,她想起了很多她与楚婉交往的细节,这些细节如同胶卷电影,一沓接着一沓。
她并不是文艺委员,也不是黑板报成员,她只是来帮好朋友楚婉想方案的,什么时候准备黑板报成了她的专属任务?
好几个午休替换下来的只有楚婉递过来要求自己构思结构与内容的版图,还有一身帮忙画画的粉笔灰。
她不愿计较得失,但听到老师感谢楚婉上报的板报设计成员没有自己名字时,心里的那点不理解和不平衡暂且是消不掉的。
她也不想让那些最不堪的回忆被人开玩笑说成是小说剧本,她的委屈,她的人生怎么能被叫做惊奇。
朋友间真的毫无界限可言吗?
经上午这么一闹,两个女生不似从前关系那样热切,反常的连卓壮都悄悄问陆曙这两人是怎么了。
陆曙摇头,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方意借口去卫生间,叫他们别等自己,等三人快把饭吃完时,才看到方意慢吞吞去面包房买面包。看到三人后,挥挥手后火速离开。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过来啊。”卓壮疑惑,中午吃面包能吃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