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变问人家姑娘所嫁何人?贺文茵皱眉,只睁着那双漂亮极的眼睛不解看他,摇摇头:“我不愿嫁的人。”
“那……若是有这样一个人。”
谢澜默默然收回手,一字一句地缓慢道着。
……无碍的。不过是再认识一遍她罢了。
他如此劝慰着自己,心蹦得近乎要从胸口溢出血来。
于是,小心翼翼地收起周身怒气,他斟酌着口吻,言语忽而变得恳切急促:
“他愿意将世上最好的尽数献至姑娘面前,愿意任姑娘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愿为你付出一切代价——”
越是说着,他的语气便越发近乎迫切,近乎带着一种不明不白的哀恸来:
“——你愿嫁给他吗?”
闻言,贺文茵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莫不是求爱不成,反倒遭喜欢的姑娘拒绝了,所以才在街边找姑娘说话,以取得一丝安慰吧?
她再次瞧了瞧谢澜。对方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衣衫与手中的猫看,面上满是焦急地等着她的回话。
“若当真有这样一个人,我大抵愿意吧?”最终她笑道。
在言语间,日头已然渐渐西沉至了京城西山的背后,天空变得逐渐昏暗起来。但谢澜仍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脸——看她笑着,听她说的话,他的心近乎要激动地跳到嗓子眼去。
然而,贺文茵的下一句,便兜头浇了他刚跳起来的心一桶冰水,直给浇得半死不活了。
她的语气很轻:“只是……我并不信这样一个人会活在世上便是了。”
瞧着活生生的自己,纵使谢澜已然料到几分个中缘由,仍怀着些微末的希冀,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何?”
“公子会信世上存在这样一个女子,而非是在话本子里么?”
贺文茵矮身放下猫,只是笑笑。
“时候不早了,公子也早些回府吧,免得受凉才是。”
说完这句,她便带着月疏雨眠扭头离开了官道旁。
只是偏生吹来一阵风,将方才那人身上的松木香气带到了贺文茵鼻头,莫名叫她生出一种浑身都被拥抱着的错觉来。
但她回头看去时,谢澜仍是站在原处,只静静望着她的方向,身影给人种莫名的仓皇感。
……果真是个怪人啊。
她转身离开,如此默默念道。
……
许久之后,谢澜才回过神来。
他方才的举止和言语将一旁的随从都吓得不轻。但偏生国公爷平日里威严太过,他们又都不敢开口,只好在一旁候着。
谁知,尊贵的国公将将面无表情地回到马旁,手上便多了两只瘦条条的猫。
他径直将两团毛球递给一旁的随从,叫他们好生安置,方才看见了个眼熟的小太监。对方见他看过来忙不迭地跪地行起大礼,颤声叫道:
“奴才见过国公!”
谢澜沉着脸平平地扫他一眼:“陛下有事?”
“……听闻国公忽然回京,陛下便遣奴才来问问。”
那太监抖着身子回话,心中叫苦声连连。
他一早便来了这了,谁知齐国公失心疯一般在官道旁同人讲话,这叫他哪敢去问?可偏偏陛下还要他立刻便回话给他,眼下瞧着天色已晚,自己定是要挨顿板子了。
谁知谢澜闻言,头也不回便复又上马:“我今日回京疲惫不已,恐触犯天颜,明日休整一番便去面圣。”
毕竟重活了一世,叫他如今处理清楚朝堂与江浙之事,怕是一月都用不上。
……贺文茵。他的贺文茵。
懒得再顾忌那太监还在场,他搓揉两下冻得发僵的手,拉紧缰绳沉声吩咐道:
“拿好我们沿路备的东西,去平阳候府。”
只是说着说着,谢澜方才意识到自己是日夜兼程跑马回京的,此刻风尘仆仆,身上也只是玄黑骑装——下半身全是灰尘。
这下如何是好?
谢澜暗自心道。
他如何能这样见她?上京时怎就失了心智一般只带着人便来了?
这样想着,他匆匆补了一句:“速去府内,将我那身饰金宝蓝圆领袍和我及冠时宫里送至府上的青玉流云冠带来。”
随从们闻言再次惊恐地看向谢澜。
大人莫不是叫什么玩意上身了吧?他几时记得自己府上都有些甚么衣饰了?
……
贺文茵回屋脱下外衫时,竟莫名抖落出一团黑色物什——仔细一瞧,正是傍晚那怪人要塞给她的荷包。
?
这个玩意什么时候回到她这的?
她提起荷包疑惑地抖了抖。谁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里头全是成卷的黄纸。
……一袋,银票??面额还都是百两的?
贺文茵不可置信地瞧着那个荷包中雪花般缓缓落下的银票,脑袋中空空如也。
莫不是老天看她实在可怜,特地派了仙人下凡来散财给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