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刀而下的那一瞬,敌军从四面八方向城头展开猛攻。
铁牛脚猛然吹响,苏尔勒站在城头,眼中闪着凌厉的光,严阵以待。此时,城墙布满强弓硬弩,不等敌军靠近,万箭齐发便狠狠挫了敌军的士气,然而敌人的气势凶猛,扛着重木接连撞门,城门震动,北狄人趁势一齐冲上,渐渐占了上风。
北襄军千锤百炼的铁汉子,从来没有逃兵,一阵阵的战鼓声和呐喊声从战场传来,守城的将士接二连三的从城墙上跌落,曾经把酒言欢的兄弟都死在了眼前。
然而援军、粮草迟迟未到,苏尔勒皱紧眉头,眼睛猩红,正欲开城门与巴启决一死战,恰在这时,李惟率领着一队人马绕道敌军后方,杀出一条血路,扭转了战局。
铁骑踏过,驰突砍杀,北狄人成为刀下之鬼。
苏尔勒喉头突然被泪水堵塞了,立即派人打开城门迎战。
常言道:兵在精而不在多,李惟便是如此,她擅长的就是野战,勇猛坚决,出奇制胜,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雍州的嵩峻岭中来到攸州的云阳城外,三百人愣是打出几千人的架势,然而敌众我寡,李惟不能多作耽搁,猛然驾了一声,连刺死几个敌人,一路冲向巴启面前。
眼看只剩下两三丈远,她接着马背一跃而起,挥刀劈向巴启。
巴启杀得两眼通红,连忙横刀回挡,但他没能抵住李惟冲劲,仰身从马上坠落,摔得一阵头晕目眩。
李惟滚了一圈做一个缓冲,三步并作两步再次冲上前去。
正斗之间,巴启气喘渐急,刀法凌乱,骂了几声,声嘶力竭地喊道:“你究竟是谁!?”
李惟听不懂他的话,连削数刀,稳如泰山。
巴启胸膛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后背也惊出了一阵冷汗,碎月刀架在颈侧,巴启看见刀柄上的狼头花纹,震惊道:“你是李骁衡的部下?”
李惟当即上身左转,碎月刀也跟着换了手,巴启防不胜防,一瞬间被砍下了头颅,鲜血喷涌而出,头颅在马蹄下滚动。
首领已死,士兵们顾不得战机,立即丢盔弃甲,个个争先向后退去,有的落荒而逃,有的跪下投降。
李惟看了看刀上的血迹,望着他们逃逸的方向,再次握紧了手里的刀。
当天晚上的薄暮时分,残阳如血,苏尔勒命令手下调集马车,收拾城门口的尸首挖坑掩埋,打扫战场。
苏尔勒吩咐手下去城中找个郎中,而后亲自给李惟掀开门帐,领着她进屋。
这才几个月,李惟再看到苏尔勒,心中百感交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耽误了几日,还好赶上了。”
苏尔勒顶着压力,鬓边已经生出许多白发,两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看着沧桑了许多,犹豫了片刻,李惟率先开口,“云阳城送出的消息被人拦截了,我来的路上遇见了好几波北狄人。”
“原来如此,”他已经向最坏的结局想过了,苏尔勒坐了下来,灌了一碗烈酒,“那他们?”
“来路的路上,我已经解决了,”李惟兀自沉思起来,随后起草文书,命人明天一早加急送往东都。
李惟来这里免不了要过赫连熙那关,但眼下的局势,苏尔勒已经顾不得细问她和陛下之间的纠缠了,“陛下有何计划?”
“以云阳城为饵,从雍州和潭州包围过来。”李惟浸湿了帕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粮草两日后到。”
“收复三州?”这件事是苏尔勒的心病,是所有北襄军的日思夜想都要做的事,“建筑工事破损,再加上人饥马乏,损伤十分严重,摇旗也挂彩了,我估摸着守城没有多大把握,我们不能打败仗......”
李惟方才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默默点了一下头。
“将士们看到你都安心了,而且今日你杀的人是巴雅尔的弟弟,军队士气高涨,能撑一阵子,”一念到此,苏尔勒还有事情不解,于是又问道,“陛下准备派谁前往雍州和潭州?”
“云子秋传信说师傅的腿已经完全康复了,屈伟光带兵从雍州出发,师傅在潭州,”李惟站起身,斟了半碗酒饮下。
苏尔勒闷声咳了几声,惊奇道:“屈伟光招安了?”
李惟轻轻点点头,“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我去城墙看守。”
苏尔勒想着李惟连日鞍马辛劳,这么短的时间做了这么多事,定然也没好好休息过,但自己实在是扛不住了,前阵子巴启陆陆续续的进攻好几次,他每天也就休息不到两个时辰,疲惫万分,“也好,有情况叫我,对了,你的身体,云子秋之前跟我说,他有法子,试过了吗?”
李惟嫌弃道:“就他,满肚子坏水,别信。”
“没成?”苏尔勒沉吟片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害你的,你可以试试。”
一命换一命的法子都能想出来,李惟抿了抿唇,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治病要紧,”苏尔勒有些急了,“现在说这些话可能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云子秋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梨白只是他拉不下脸搪塞你的借口,他有脸盲,根本分不清人的长相,但他画出来你的画像。有些事,就如同年轮一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刻在心间,让人无法释怀,他从来都没有放下,你真不该亲人家......”
那不着调的狐狸喜欢她?李惟愣了一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别说梦话了,快睡罢,明日还得接我的班呢。”
“我没骗你......”苏尔勒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李惟已经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