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源没回他,继续道:“昨天晚时,你找好了买家,在酒店房间里开始了交易。但不巧的是,那天扫黄队正好行动。而那支毒品搁在桌上,根本找不到地方藏,不过刚好你看过一些新闻,便把念头打在了那小姑娘身上。”
恍惚中,那个小姑娘似乎就在眼前,低着头像是嘟囔般:“其实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什么……但我又有什么权利拒绝……他说要是被警察发现了,我们都会被判死刑……”
“啧,嘶……”邓遇强倏忽间道,“哎同志,你不会是和那小姐好上了吧。”
“???”楚澜雨一抬头。
解源面不改色:“想再加一条诽谤罪?”
邓遇强道:“真不是我说,你说的这些事,都把那小姐给塑造成了个受害者,怎么就不能是她也参与其中,怕被警方发现主动做出的呢?这是滤镜!”
“……”楚澜雨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好像真有点道理。
呸呸呸,犯罪分子瞎扯胡诌的也能信?
解源偏头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又转向邓遇强:“不是滤镜。有证据。”
“那她怎么不敢自己进来和我对峙?不是心虚吗?”
解源是终于笑了,近乎嘲讽:“你不记得你这少了个人么?”
邓遇强愣了一瞬:“什么?”他旋即反应过来,“你说阿轩那人?”
阿轩是他们这行人中年纪最小的,也就是那个十八九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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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终于换郑副支得意一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审那个人有用吧!!!!”
楚澜雨揉了揉耳朵:“我靠你小声点,要是把解法医的审讯思路给笑没了怎么办?”
“专心写你笔录吧。”郑副支稍微正常了点,“而且你没看出来吗?解源早把他那个耳麦音量调到了最小。”
“……”楚澜雨道,“这也不是你放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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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耳麦骂战丝毫没影响到解源,他接着道:“他年纪小,好审。他已经交代说了,当晚那小姑娘只是个作陪和混淆视听,以及必要时帮你藏东西的人。”
“有笔录,有录像,如果你硬要说他也和那小姑娘好上了,恕我再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楚澜雨松了口气。
解源眸子转来,虽没开口,楚澜雨却听到了他问“你松什么气?为审讯成功?”
这其中的秘密,解法医还是不知为好。
不过,楚澜雨心想,我也确实要好好检讨一下自己近期的行为了,都想不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像一定要去做一样。
解源终归是没再理会他,又投入了审讯中:“扫黄队抓你们过来的时候没给你们分类,所以说买家应该都还在你们其中。怎么,要不要请你们现场表演一下当时的情景?”
邓遇强不说话了。
“还有——”解源话锋一转,“你说那小姑娘怎么不敢进来和你对峙的时候,不脸红么?”
这句话已经偏离了审讯,楚澜雨刚想提醒他,却收获了解法医的冷冷一瞥。
邓遇强再次找到了瞎扯胡诌的开关:“我为什么要脸红?我又不是青春期小女孩,见到喜欢的人不自觉脸红……当然了,我不喜欢那小姐。”
“你应该有暴力倾向。”解源道。
楚澜雨再次奇了:解源连这个都看得出来?心理学这么神?!
“不过我先赞你一句力气不小。”解源指向邓遇强手下的铁桌,上头赫然多了几道划痕,“铁桌都能给你划出痕来。是因为警察不断的审讯让你愈发焦躁了么?”
邓遇强下意识曲起手指:“这……”
“再结合小姑娘的衣服布料明明不多,却将左手腕给遮住了来看,她那里应该受伤不轻。”解源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隐隐透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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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室外的人齐齐转身,数双眼睛纷纷望向那小姑娘,情绪各异,褒义抑或贬义,几近刺穿外头的皮囊。
楚澜雨不用看就大概能猜到外面的情景了:“靠你们不要为了取证强扒人家衣服……”话还未了,便被郑副支堵了回去。
最后是那位被楚澜雨尊称为“女兵”的外勤女警走到小姑娘面前,咳了几声:“这个……我觉得解法医那么厉害,不用证据也能审出来吧……”
她看向身后同样年轻的脸庞,干巴巴地说了句:“你不用紧张,我们警察不吃人……”
小姑娘沉默半晌,拉起了袖子。
嶙峋如山石的皮肤上,还有着微微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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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喜欢强制性的SM?”解源淡声道。
“这……”邓遇强“这那”了好一阵,须臾后又似无奈般,“同志啊,你管这个有什么用嘛,故意伤害罪?不够量刑标准吧。虐待罪?我又不是她爸还是她老公。难道你要教我尊重女性?”
“确实没用。”解源垂下眼帘,说,“但我尊重女性,因为我有母亲。”
“……”
一片寂静。
只剩下解源的后一番话回荡着,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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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楚澜雨看出解源现在该下场了,便将笔录推给解源,“题外话结束。现在总该和我们交流交流那毒品来自何方,流通情况怎么样了。”
余光向解源,后者拧起眉,估计是嫌他字写得太丑了。
邓遇强仍呆愣着。
楚澜雨也没管那么多:“根据现在的证据来看,警方查出这些只是时间问题。你如果好好交代的话,说不准能早好几年出来;继续挣扎,不仅改变不了结局,还丧失了减刑的机会。”
“这样吗?……”邓遇强又问道,“那减刑多少?”
楚澜雨拿出了郑副支之前的说辞:“这个没定数,但最少都能减个两三年。”
“但这个算重大情报吧?能减多一点的吧?”邓遇强居然还讲起价来了。
“这个你要和检察院说,但我们警方是一定会极力为你争取的。”楚澜雨回道。
“那行!”邓遇强像是做了个重要的决定,竟然是干脆又果决,“这管毒品的具体制造商我也不知道,我是从我一个同行的远亲手上拿到的。”
楚澜雨心中的大石终于是落下了:“你那个远亲在哪?”
“徐省,昌荣市。”
“没有具体点的?”
邓遇强露出一个苦笑:“同志,我都说是远亲了,而且我们这行黑吃黑还不够多吗?他不得防我啊。”
虽是如此结果,但楚澜雨还是很满意,便叫解源停了笔,又同邓遇强说了声“感谢配合”后,出了里屋。
“老郑!服不服?”楚澜雨拍拍郑副支的肩。
审讯失败的人是没有反驳权的,何况楚澜雨还是解决了禁毒支目前的一个心头大患。
郑副支便只连连点头:“服服服,你们刑侦口的真厉害。”
“其实夸解法医就好了。”
“?”
还待整理笔录,却又有一人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楚澜雨循声望去,竟是李培钊。
他笑了笑:“你们审完那些人了吗?笔录呢?”
解源抬首向正整理笔录的警员:“那。”
李培钊便走向那位警员,不容置喙地拿过笔录看起来。
几分钟后,他面色沉了下来:“那个邓遇强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