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结束的近五个月后,关于案子的所有功勋终于全部评审完毕。
五月初夏好时节,蝉虫卧树高声语。在这么个时候,公安厅也开展了今年首个表彰会——接地气点说,就是庆功宴。
不过除了表面的表彰外,楚澜雨还猜出了这会的其它一个意图:正式宣布解知和解源两人复职的事。毕竟虽是在档案上标明了,和公安部说好了,但不和所有公安系统的人都讲清,万一碰上个不明所以的警察,说解知你不是死了吗,那多可怕。
不过,楚澜雨觉得解源可能是不太在意这些事的。
想到这,他拿笔帽碰了碰解源的手:“解法医,虽然说警司晋警督的《法律职业资格》考试时间快到了,但看你这么努力的复习,我好心疼。”
解源还在写字,被他这么一碰,笔尖登时便在纸上按下一个墨点。
他划掉那个字,重新写了一个上去,而后才抬头看楚澜雨:“你和我同一个时段考试的。”
意思是你也滚去复习。
被种种原因耽搁的考试,解源怎么可能不重视。
就像解知说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卧底期间家人不能太过惹眼,说不准楚澜雨真得叫解源一声“解队”。
才复职没多久,解源在公安厅里要处理的事很多,往往是楚澜雨跑来公安厅找他,结果反被拉来一起忙活,最后一句甜蜜话都没说上。而且就算回到家了他也是在争分夺秒地看书写字,警服都还是楚澜雨叫去洗澡后才换下来的。
楚澜雨举手投降:“其实我考试都是看运气的,考试前把警界大佬都拜一遍,再临时复习一轮近二十年的大案子,接下来就可以准备好补考了。”
其实笔试中考的理论知识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要靠自己的从警经历来判断的案理题,不然就靠楚澜雨那从小就死烂的文科成绩,恐怕禁考个十年八载也考不上来。
“……”解源居然没拿着笔继续写,而是看了楚澜雨很久,看得后者直发毛。
他缓缓接道,“那你切两盘水果来。”
楚澜雨暗松一口气,把自动脑补的好一番狗血大戏踢出大脑,起身后刚要走去厨房,余光却瞥见解源身上那件端端正正的警服,忽然有了个念头。
“哎解法医,水果的事我待会儿再去厨房,你看你大夏天的在屋里还穿着警服外套,热不热?”楚澜雨按住解源想要解扣子的手,诚恳地说,“解法医你接着看,我帮你——”
坐着的解法医比楚澜雨略矮几等,只能边扯他的手边拧着眉仰头看他:“你边上去,扯到我领带了!”
“哎呀解法医你别动嘛,领带这就给你整好,又不是第一次脱了,而且我啥事都还没干呢。”楚澜雨弯身给他领带弄正了些许,又将剩下扣子解开,随后拖下来的外套挂在腕上,边往房里走去边道,“水果我放个衣服就去切,要吃什么啊?西瓜?芒果?”
解源卷起半截袖子,往后一靠,靠在椅子背上,语气中有几分疏离微冷的意味:“自己看着整。”
楚澜雨从卧室里探出头:“解法医你不要生气啊,这样的话我们未来的夫妻……夫夫生活很难办的。”
解源针对他先前的话发问:“话说你想干什么事?”
楚澜雨:“……”
“详细说说?”解源的态度让人看不出来他是真好奇还是反讽。
楚澜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解法医你吃西瓜是吗?我买了几个瓜回来,看看甜不甜。”
他随后转身向厨房:“不过明天公安厅还有表彰会呢,你别太晚睡。”
解源的声音遥遥传来:“你是怕你一个人睡睡不着?”
楚澜雨:“…………”
·
次日时,楚澜雨比解源早起了几分钟。
毕竟是整天忙碌,解源总是会睡得晚些。
楚澜雨也没想着那么快叫醒他,打开衣柜翻出两套警服,一件警衔略高的他自己穿了,另一套则一件一件分好,摆在床头柜上。
正扣着衬衫扣子时,楚澜雨忽觉身旁人指尖微动,便低头望去:“解法医你醒了?”
解源穿的还是楚澜雨闲买的睡衣,领口稍稍敞开。
他一只手搭在额上,眼睛微睁:“你扣子为什么是从下往上扣的。”
楚澜雨侧身过来:“给你看还不乐意啊解法医?”
解源起身穿鞋:“我去刷牙了。”
楚澜雨将剩下的扣子都系上,追去洗漱间,倚着门框看里头解源给牙刷挤上牙膏:“对了解法医,你大概多久能处理完你在公安厅的那些事啊,就算你不来市局,我去公安厅找你的时候至少也要和我说上几句话吧。”
说起解源刚复职公安厅的那几段时间,真是让人忍不住拘一把辛酸泪。
市局里头众说纷纭,其中反应最激烈的莫属彭主任,毕竟解·法医可是他唯二的得力助手。
经不住各路言论坛中起,楚澜雨跟当初带解源进来的副局商量了几通,跟各家副支队长简述了一番解法医近几年的警界传奇经历,各家副支又和自家的警员转述,解法医的离职之谜才解开。
楚澜雨还想再絮絮叨叨几句,岂料解源忽然放下牙刷,从一旁的挂架上拿下楚澜雨的牙刷,挤上牙膏,而后向楚澜雨招招手:“进来。”
嗯?解法医这么好吗,还给他挤牙膏?
楚澜雨两步走进,就见解法医向他微张开嘴,他下意识也张开嘴,紧接着,解源将牙刷塞进他嘴里,辛辣的薄荷味登时充满口腔。
“刷牙。”解源漱了口,“话不要那么多。”
楚澜雨郁闷地拿来杯子接水。
相较于多费口舌,解源似乎更喜欢用实际的方法让他别瞎叨叨。
只不过这股郁闷来得快去得也快,刷完牙后他走出洗漱间,发现解源正在换衣服,系着里衬衫的领带。
错过了精彩部分嘛。
楚澜雨殷勤地跑过去给他系上,问道:“解法医你待会想吃什么早餐啊?时间还早,煮粥也不急,或者试试面?我给你煮碗我新学的番茄汤面啊。”
解源穿上外套:“你看着煮,我整理整理东西。”
楚澜雨比了个“OK”手势:“那就试试新菜式啊。”
·
简单吃过早餐后,楚澜雨同解源一齐出了门。
因为有功勋者进场前要单独过安检的规定在,到了公安厅门前他便与解源分了道,楚澜雨择另一条路过了安检。
表彰会的重要流程也就四个,剩下时间也就留警员们自由和他人相互攀谈敬酒。
楚澜雨对着表彰会还算熟悉,入了会场后刚想去找解源,谁知坐在第二排位置的徐正支朝他这里看来:“你跑后面去干什么,没参加过吗?”
想来也是,前三排位置是按警衔排的,他一个三级警督堪堪能挤进去,解源可是要去后排了。
找到位置坐下后,楚澜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主持人开始组织唱起警歌,他这才发现自己旁边坐的居然是解知。
解知见他望来,作领导状摇了摇头,揶揄道:“哟,才离开了一下,就迫不及待找老公了。”
楚澜雨想起他在医院说过的“老子还要找老婆呢”,抱臂道:“我们就是这么恩爱。不过还没关心你呢大舅哥,找着属于自己的警花了吗?”
解知在周遭“伟大的祖国赋予我使命”的歌声中悄悄和他说话:“没办法啊,进公安厅的标准太严格了,就算有女警也是三四十岁的已婚女子了,实在看不到一个正值青春的小姑娘。”
楚澜雨说:“公安厅不是有正值青春的小伙子吗?”
解知一副吃了蟑螂的表情:“得了你可别说了,我感觉在金三角那种地方待久了我都成性冷淡了,女的看着没兴趣,男的看着好恶心……我们的的名字在警徽中闪光!~”
说到最后,他忽然大声唱起警歌来。
楚澜雨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朝右边望去,主席台边上的江厅长正慈爱地看着他们。
“……人民公安向前进!我们的光荣在国旗上飞扬!——”
一曲了结,接下来就该各位领导念表彰决定了。
全场唱歌声音最大的解知狂舒着气:“吓死我了,幸好我眼神儿好,不然江厅长准有念的。”
全场唱歌声音第二大的楚澜雨还想着解知不久前说的,便道:“那解家是不是要绝后了?”
“你想什么呢。”解知扬着眉,“你楚家也要绝后了。”
楚澜雨:“……”真让人痛心。
“不过我感觉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担心。”楚澜雨道,“我和解法医还可以去领养孩子的,他要是也想当警察就让他随便挑我和解法医的警号……呸,用我的。”
解知表情有些难言。
恰好此时何副厅已经上台念起表彰决定,楚澜雨便没再和自己大舅哥扯,听起了获功名单。
“此次行动的成功与各大警员的流血牺牲分不开,下面便将个人一等功授予——公安厅禁毒总队附属支队副支队解知队长!以及……”
会场内登时响起掌声,楚澜雨也礼貌性地给他大舅哥捧了捧场。
七秒掌声过后,何副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公安厅刑侦总队中的一级警司解源同志!”
大概是因为解源在公安厅里交好的朋友几乎没有,这次的掌声没那么解知那么轰动,楚澜雨也在尽力救场。
他往后望去,透过人群,看到解源在他微笑。
第三个,就轮到他了。
一句“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楚澜雨队长”后,楚澜雨很想看看解源有没有给他鼓掌,但奈何目前是全场焦点,实在转不了头,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解源方才对他那一抹微笑,似乎还在眼前。
这一次行动的个人一等功一共授予了十位,他们三个被最先提名的,是此次个人一等功中最年轻的警员。
还得一提的是,徐正支得了个人二等功。
直到将所有个人功勋都念完后,何副厅才下了台,换江厅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