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可真是难让人高兴。”
“更何况长谷川这些年虽到处打通了关系网,但真算起来也只有我和田中两个同期与她来往频繁,上司都让我们想办法叫她别只把工作当全部,现在你来了,不帮你我怎么完成这艰巨任务?”
“她没有其他朋友吗?”
“怎么说呢……”宫本思索思索着,抬起手摩挲下巴。“长谷川这个人是很好相处的,但她从不参加课里的活动,她宁愿留在这工作。”
“……”听起来是很夸张,但来这两天,仁王发现七月确实对很多事情兴致缺缺,所以宫本其实总结的很到位。“那警官可以帮我什么?”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仁王觉得自己也不该拒绝这个搜查课助力。
“长谷川夫人以前和我说过,如果哪一天长谷川有能开始的恋情了,带人去见她,所以,我可以安排你和长谷川夫人见面。”
惠子吗?仁王的思绪略略飘远。
记忆中的惠子是个很温柔的人,与七月恋爱的那六年,仁王见过她无数次,他其实很早就获得惠子的认可了,若不是青柳隆弘突然杀出来……“那就拜托警官先生了。”仁王的笑容收了收,对于即将再见惠子的现实感到一丝忐忑。
这次见惠子,仁王没有让七月知道,宫本牵线牵的极其迅速,跟着来到麻布的长谷川宅邸时,他只是微微仰头,对着眼前的豪宅发愣。
“长谷川夫人是墨绿发色,她……”
“我知道,我很早就见过了。”
宫本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去了,祝你好运仁王。”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是四年没见,仁王不知如今的惠子是不是和七月一样喜恶有所变化。
长谷川家敞开的大门,点的光亮的客厅,都让仁王看的迷了眼,但厅内没有惠子的身影,只有管家过来给他引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书房,房门在身后关上,惠子拿着剪子,低头修剪掉发乱了芽的盆栽枝丫。
“该有……四年没见了吧,仁王君。”再放下剪子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仁王一直默默地等她收工,他不敢轻易开口打乱她节奏。
“是,有四年了。”
“七月告诉我,她那天灌了你许多酒,这孩子做事没点分寸,我代她向你道歉。来之前,想必你已经听凉介说了我要再婚的事吧。”
“听说了。”
“那个男人,姓宫本。”
宫本?仁王想到了送自己来的宫本。
“就是凉介的父亲。”
这一瞬,仁王的眼睛睁大了一分。怪不得宫本这么操心七月的事情,又能和惠子私下联系上,原来是因为他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啊。
“不过我今天见你不是要谈我的事,我是想和你说说七月的事。”端起桌面上的水冲了壶热茶,惠子在茶桌前落座,然后示意仁王也坐。“宫本父子对七月都很好,凉介和七月本来就是同期生,也是多年好友,他父亲又为人和善,但七月不是愿意依赖宫本家的人。一年前她从麻布搬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凉介也告诉我,七月在课里总是用工作挤占自己的时间,我担心她越来越封闭自己。”
“七月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没对我说,所以惠子阿姨,我可不可以问问七月当年和她父亲打的那个赌赌注是什么?”
惠子倒茶的动作顿了顿,金黄的茶汤洒在了杯壁外,她将茶巾盖在一旁吸水,眼神低垂着。“赌注是七月的一条命。”
又是一条命?仁王记得柳生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当年明明答应我不会动七月的。”仁王的眉头微微皱起,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是被青柳隆弘骗了。
“他可从来不是个讲信用的人。”
“我后悔轻信他了。”仁王用手捧着茶杯,茶水的温度透过杯壁,给他的指尖染上了红色,但他却像是忽视了这高温一般未觉烫手,直到惠子出声提醒。
“仁王君,手会烫伤的。”
反应过来的仁王这才放开手,指尖此刻逐渐腾起火辣辣的痛感。“所以,七月也是从那时起觉得医院恶心的吗?”但他顾不上自己,因为他想起宫本说的那句话,如果一个人对固定场所的抵触达到了闻到味就会恶心的程度,那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她是失去了什么。“青柳隆弘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惠子将杯子放回桌面,她看着面前显然有些急躁起来的仁王,脸上的温柔笑意尽数收敛起来。“青柳隆弘,杀了七月的孩子……和你的那个孩子。”
仁王的脑子被这句话搅成了一团乱麻,直到被管家送出长谷川家,他也依旧没能冷静下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赌注会是这种可能性。
七月有过孩子,后来又失去了这个孩子,这一系列的变化发生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他原本还想不通向来坚强的七月为什么那天在居酒屋会声泪俱下地发泄自己的委屈,但现在看来,反复试探询问她内心伤痛的自己才是无耻的那一个。
七月肯定很疼吧,如果这次不是柳生机缘巧合的在竹之冢遇见了她,如果不是她仍然会心软,仁王觉得自己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与她重新开始。
“啪。”响亮的耳光落在仁王的左右脸颊上,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这两下虽将他打的嘴角出血,但却能让他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他想,今天他肯定是要再见一见她的,但他不会再提那个孩子的事情,于她来讲,这是青柳隆弘即便去世也无法抹去的伤痛,她自己都不愿再提,他自然也不应该反复重提。
只是,如果当初没有妥协的分手,是不是七月也不会痛过那么一次呢?
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