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钻了一丛又一丛。前方丛林好像永远走不完一般找不到边界。
就在她心焦似火的时候,忽然眼前一空。
一大片由白色石板铺成的平台,平台正中伫立着一片火灾后烟熏火燎的残垣断壁。
倒塌的半截木墙下是一张烧得只剩骨架的铁架子床,床正上方贴了一张八十年代女模特的招贴画,被烧得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床对面摆着三组古老的弹簧沙发除了熏黑了点,其他还算完好。
可以简单判断起火点应该就在床上,不过这应该不是真实的场景,似乎只是布景一类,否则不可能床完全烧毁,地板还能这么干净洁白。
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她最关心的是沙发上随意地放着很多东西,与布景八十年代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物品带着近些年的风格,一顶男士软呢帽、一对硕大的银耳圈、一把玩具水枪、一支口红、一支漆黑的手杖等等,就像一些人路过这里无意中把私人物品遗忘在这里一般,而她的挎包就被随意地扔在这些东西的最上面。
她心中一喜,她的手机就放在包里,有了手机就可以求救!
清晰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足二十米了。丧钟般的敲击在耳膜上。她甚至恍惚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如狼似兽。
她必须尽快找藏身之处,但是平台上只有一张床、三组沙发,而沙发下面的缝隙太窄了根本不可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藏身,床也只剩下一排铁骨架,连只苍蝇也藏不住。
来不及多想,她抓起沙发上的挎包三步并作两步又钻进丛林。片刻又后悔了一般,小心翼翼地踩着之前留下的脚印,原样倒着退了回来,伪造她跑远了的错觉。
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慌乱双腿乱颤,犹豫了一瞬,决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了那组最大的沙发后面,身体尽最大可能贴近沙发背面。
她刚躲好,脚步声就已经踏上了平台,前后不足半秒。
吴袖逸屏住呼吸,默默希望脚印迷惑住绑匪不搜索这里。可惜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她,绑匪甚至都没看她留下的脚印。
他发出一声满含嘲讽的轻笑。很年轻的男性声音,也很陌生。她能听出他笑声中那种猫抓老鼠般悠闲的意味。似乎笃定她根本没能力逃出这里。
确实她的藏身之处,不堪一击到甚至谈不上藏身,她和绑匪只隔着一个沙发,只要他转到沙发背面就可以看到他。
果然幸运之神还是没有眷顾她,绑匪只是一顿,抬脚就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吴袖逸惊惧到极点,她拼命咬着嘴唇,把后背紧紧贴在沙发上双手用力扣进沙发的布料,才把那声恐惧的呜咽吞回肚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恍惚闻到了熟悉的咖啡香味,她侧头闻了一下与她衣服上浸润的味道一致。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脚步顿住。
暂时的警报解除,让吴袖逸泪流满面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清楚绑匪前面说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就听见绑匪极力压抑愤怒的声音。
“那都是你没根据的推断,你有什么证据吗?他们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即使他们有事,也只能说明老天开眼了吗?毕竟他们全都罪有应得,全该下地狱!不是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能听到绑匪的断断续续说话声音似乎平静了一些。
“我亲爱的哥哥,你让我很好奇,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怎么忽然对我感兴趣了?”他漫不经心地讽刺道。
……
“既然你都认定了,那你大可以来植物园亲眼看看。”
……
“我不该待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人告诉我该去哪里呀?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被关在这里了?你还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冷凝的声音带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
……
他愤然打断:“我不想听解释!以前没能力,以前不知道,以前没想到。你们总是很多理由。以你的能力现在找到我总不是难事了吧?你来吗?怎么你也怕了?”
电话内外一阵沉默。
不知道对面最终说了什么,绑匪冷哼了一声,对着电话柔声慢语道:“那你可快点来,晚了再想看,可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好戏了!”
挂断电话,绑匪似乎还异常烦躁,手机关机摔在沙发上:“好了,我已经没心情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找出来?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不听话的人都该受惩罚,不是吗?”他说话不紧不慢,带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狂妄暴虐。
“当然……”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就如与最亲密的人窃窃私语:“你要让我替你选,我希望你不要出来!答应我……一定藏好,藏好了吗?小老鼠?”
他的独白并没有等来任何回答,短暂的沉默让绑匪失去耐心。
他的鞋跟缓慢碾着地板,身体转向了沙发背面,他并不急于抓到她,而是享受这个过程。毕竟他对这里每一寸空间都太熟悉了,哪里能藏匿他再清楚不过,毫无新鲜感。
鬼魅魔怪一样缓慢地探过头来,嘴里发出模拟枪击的恐吓声。
“崩~”
臆想中女人惊惶失措的叫声并没有响起。刚才还在沙发后瑟瑟发抖的女人不见了。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见了!就如凭空蒸发。
他稍显诧异地四处观察,果然在沙发后方发现一排深入丛林的脚印,他不耐烦地皱眉,漫不经心地跟着脚印走了过去。没走几步,惊奇地发现脚印线索居然断在半路上,就如同上一秒人还在跑,下一秒人就飞天遁地了一般。
刚才漫不经心的绑匪,伸手拨乱整齐头发,再抬起头来,兴奋得眼睛发亮,手舞足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惊喜?还是你擅长给人制造惊喜?!”
“一般人在第一回合就会投降,哭着求我饶了他,这没意思,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我猜你也这么觉得,是吗?能坚持到第二回合等我去找的,我只见过两个。而你是第一个让我找不到的!”
“不得不说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你一定要藏好哦!我要开始找了!你藏好了吗?”
他兴奋地嘴里叽叽咕咕地开始念一首童谣:
“大太阳,明晃晃。
小娃娃,捉迷藏。
老大找,老二藏,
老三老四躲进房。
咕咚咕咚水声响,
老大慌,四处望。
老五老六蹲泥塘,
两个泥人笑呵呵,
赢了游戏来吃糖……”
成年男子低沉的声音,异常认真地念着童谣,让人毛骨悚然,好在他的声音逐渐远了。
藏在沙发中的吴袖逸,顾不上庆幸暂时逃过一劫,像见鬼一样紧紧地盯着身下的木条缝隙。
缝隙中躺着半只蜡黄色的断掌,残存的三根手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椭圆形红宝石戒指,密密麻麻的血色蝴蝶落在手掌的断口处,缓慢地翕动着美丽的翅膀,一节节鼓胀的肚皮也随之微微颤动。
红色翅膀和红宝石同时反射着幽幽荧光。
这时她才真正清楚自己的处境。那则早上只来得及扫一眼,没有打开的新闻,标题关于连环失踪案。忙碌的她甚至根本没注意到,那是条本地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