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之时,照例是要赐宴的。皎皎很不想在这么热的天出门,但太子特意等在门外,于是只好换上吉服,又挑了把最大的团扇。太子见到后,似乎有些不快,将自己随身的折扇递了过去:“用这把。”
“哦。”皎皎接过,将团扇给了对方,“那你用这把。”
“我不用。”太子将团扇放下。
“好吧。团扇现在好像确实是女子专用。”皎皎刷拉一声将扇子展开,“不过其实我还是更喜欢折扇,好抓握。”
“谁教你这么开扇的?”
“抱歉。我就是看我一个朋友经常这么开,一时手痒。以后小心。”
“有这么热吗?”
“有啊。我是怕冷,可也怕热啊。本来气息就短,天热更压气了。”
“走吧。”
宴会设在不盈湖边的走廊,不同于往日的是,亦有官员携家眷在座。歌舞过后,皎皎正望着另一边发呆,便听见太子道:“别看了。梅翰林在陛下那里。”
“那陛下呢?”
“陛下嫌热,在水阁。”
“哦。所以这场宴会上你最大?那我可以去找穆相吗?”
“老师也正忙着呢。”
皎皎有些丧气,靠在椅背上扇着风:“好热啊,来点风吧。”语罢,果真起了风,从湖面上带来丝丝凉意。
见太子看着自己,皎皎忙道:“凑巧而已。不信我说下雨,你看——”然而一语未毕,湖面上便响起了水声,果真下起了小雨。
皎皎心想,这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到了一念动天象的地步了,还是一直有个氛围组跟在身边。
“有风又有雨,挺凉快的,是吧?”
“是。”太子道,“只不过老师正在写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被你给弄坏了。”
“呃。那我去看看?”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也没有吧。我们最近不是相处得挺和谐的吗?”
“罢了。去吧。”
宴会上觥筹交错。风止住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皎皎起身,去到那边,行了一礼:“穆相。”
穆成言边写边道:“坐。叫先生就好。怎么到这边来了?”
皎皎在旁边坐下:“来看看雨有没有打扰到先生。”
穆成言笑道:“你搞的鬼?”
皎皎看到了那堆叠的文书:“也没有吧,凑巧而已。看您在处理政务,要不我待会儿再来?”
穆成言道:“不用。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带到这儿来。稍待。”
穆成言只又写了几行字,便住了笔,唤来一旁的侍从:“请求废除变法的万民书已经按照地域分好了类。之前提到的赎买政策还请陛下早做决断,佃农反应最强烈的几个区域,都写在上面了。”
侍从接过,向水阁而去。
穆成言起身:“雨也停了。走,去看他们射柳。”
皎皎跟在旁边,走着走着,忽然听见穆成言道:“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然而未及回答,便见迎面走来一人:“老师!”
“怎么他们都怕我,见了我就躲,就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现在也不教我们了,总不能抄起戒尺给我一顿手板吧?再说其实教我们时,也很和蔼啊。诶,这位是?”
“何皎皎,我兄长最得意的弟子。”皎皎闻言,连忙一揖。
“在下宋澜,太子伴读。”宋澜回了一礼,又道, “老师,要去看我射柳吗?”
“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吧。你去将头奖射了来。”
“好。等我得了头奖,给您作节礼。”
皎皎本来以为走得匆忙,指环没有带在身边,此时注意到领口处滑出的丝带,于是迅速结印,设了一个单向隔音结界,又确认了一下没有弄反,方道:“其实我也不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感觉他最看重的应该还是大师兄。”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们会死。记得兄长和我说过,他的三个徒弟中,只有两个喜欢研究原理,这两个中又只有一个学得了数学,偏偏是要死的,而且生来就是为了死。这个死了,那一个也活不成。”穆成言叹了口气,接着道,“听他们说,定的日子是在明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