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128。”霍朝渊的拇指按在他颈动脉,“见到老公这么激动?”
随着他们走进实验室的边缘区域。
霍朝渊按下指纹锁,恒温箱里陈列着二十年来升级的机械耳:“从太阳能到脑电波感应,某位天才每年都给我发‘作业’。”他举起星空投影耳,“最新款会播放我录的睡前故事。”
鹿呦的耳尖瞬间充血,昨夜听到的《小鹿撞树》果然是这人的声音!
消毒水气味刺得鼻腔发痒,霍朝渊握紧掌心里微颤的手腕,忽然想起十九岁那个暴雨夜。
小鹿呦抱着三个月大的萨摩耶蜷在门廊,潮湿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蝶翅,而他胸口别着麻省理工新生徽章,肩头还落着实验室的金属冷香。
“这层是神经重构项目组。”霍朝渊用拇指摩挲鹿呦腕间监测仪,心率曲线在玻璃幕墙投出跃动的光影。
那些精密仪器本该让他兴奋,此刻却只想遮住青年湿润的眼睛。
三年前在斯坦福实验室看到匿名合作者的数据模型时,他心脏也这般不受控地狂跳过。
鹿呦的帆布鞋踢到走廊陈列柜,哆啦A梦造型的脑电波监测仪咕噜噜滚出来。
霍朝渊弯腰捡起的动作顿了顿,这是他亲手为十二岁的小哭包改造的生日礼物,如今贴在设备底部的【HYX?LY】标签已经泛黄。
“霍总常来视察?”鹿呦的卫衣绳结扫过他手背,像十七岁那年偷溜进他书房的少年。
“来抓老鼠。”霍朝渊旋开监测仪底盖,夹层掉出半包彩虹糖,“某个合作者总往精密仪器塞零食。”
糖纸折射的光斑里,二十一岁的鹿呦正趴在斯坦福实验室画图纸,而他当时在视频会议里夸赞“这位博士的思路很特别”。
他不敢想鹿呦为了跟他的世界产生联系,到底走了多久的路。
成旭柏的皮鞋声由远及近,霍朝渊迅速将糖塞回口袋。
特助的金丝眼镜映出走廊尽头的荣誉墙,那里本该挂着他收购实验室的签约照,此刻却被替换成鹿呦大二那年穿着恐龙睡衣调试设备的偷拍照。
“苏教授说核心数据在B3区。”成旭柏的平板调出地图投射的墙壁上。
霍朝渊的视线却黏在照片角落。
他亲手给睡着的少年披上的外套,袖口还沾着通宵演算的墨水渍。
“先去A7看术前准备。”霍朝渊扯松领带,刚才进入实验室时带上的医用橡胶手套擦过鹿呦后颈。
青年条件反射缩脖子的小动作,与视频里匿名合作者每次传送数据前的习惯性颤抖完美重合。
消毒门开启的嗡鸣惊醒了记忆。
十九岁的霍朝渊站在机房门口,看着小鹿呦踮脚往服务器贴可达鸭贴纸。
少年转身时撞翻他的咖啡,校服第三颗纽扣在锁骨处晃出银光:“等我考上斯坦福......”
“霍老师?”鹿呦的虎牙磕破他思绪,监测仪警报声在密闭空间炸响。
他似乎想起来了不少的事情,眼神里的闪光点似乎比原来更耀眼。
霍朝渊从此刻才惊觉,从几个月前,鹿呦在公司带着杨枝甘露撞向自己的时候,那抹刻在骨子里的疏离感终于在如今消失殆尽。
那种无法掌控的、虚无缥缈的感觉让他心悸。
现在石头落地,终于听见了命运齿轮严丝合缝的咔嗒声。
霍朝渊盯着青年衣领下滑露出的红绳,那枚他当年亲手雕刻的MIT校徽吊坠,此刻正贴着对方心口跳动。
更衣室的蓝光洗去所有伪饰,霍朝渊的白大褂衣角扫过鹿呦膝头。
少年时期被迫分离的日日夜夜在消毒水味里发酵,他忽然看清那些被理性压抑的渴望。
毕业后收购实验室不只是为拓展商业版图,更是想抓住匿名文件里令他心悸的熟悉笔触。
“脑机接口的原始数据......”霍朝渊将防护面罩扣在鹿呦脸上,指尖擦过对方鼻梁时想起苏逸晨的越洋电话,“你那位白月光在项目组的表现真是......”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不过是需要照顾的弟弟。”
可当他看见曾经的邻居家的小孩在检测舱蜷成虾米状,霍朝渊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正在崩解。
霍朝渊说不清他是从什么时候对鹿呦动心的,是岁月年轮累计下来的圈圈绕绕,是分别一阵子重逢之后的幡然醒悟,还是民政局的钢印刻印在照片下心定的那一刻。
若是实在无法选择是哪一个瞬间,那么霍朝渊很想承认他对鹿呦心动了千千万万次。
监测屏跳动的数据化作十九岁夏夜的门廊,小鹿呦把机械耳的设计图塞进他书包:“渊哥哥带着它,就像我天天跟你说话。”
“心率过载需要镇静剂。”成旭柏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
霍朝渊却按下紧急制动钮,扯开领口将青年汗湿的额发捋向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