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柚一看旁人不信,连忙将底子全抖了出来,“那还有假,这可是伙房兆哥同我说的,他爹可是府中管事呢!
据说在夏桃的外裳腰带里,搜出了一撮猫毛,应是不知何时弄了猫,伺候大小姐的时候身上不干净,这才害大小姐又犯了敏症。
夫人怒极,因着耽误了菊月宴,说是待夏桃的伤养好了,就要将她发卖出去呢!”
听到那一嘬猫毛后,月牙和石头才恍然大悟,两人对视一眼后,含泪而笑,心道报应来的实在太快、太妙了。
姜岁欢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站了甚久,在听到满意的结果后,又捏了捏腰间的香囊袋子,才抚了抚水袖,跨步进了西首卧房。
日上三竿,陆氏却仍半躺在被褥里未出。姜岁欢走过去将洗漱用的铜盆架在架子上,伸手绞干帕子,递给刚吃完桃子的她擦嘴,“姨娘,今日可有好些?”
“自是好的。今日他们又送了十包药过来,你有心了,又去幽梅院遭了不少罪吧。”陆曼接过帕子,擦完手后怜爱地抚上姜岁欢的鬓发。
姜岁欢也心疼地看着她。
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耳鬓处却早生白发,那张泛着病态的黄白面颊仍能看出几分昔日风华绝代的样子,只可惜美人体弱。
“大小姐敏症又犯一事,是你吧。”
姜岁欢闻言,登时怔愣在那处。
“你啊,实在太冒进,咳咳...咳咳咳...”见她不应,陆曼又兀地咳了起来,肩膀剧烈颤动着,任她如何克制,都压不住半分。
见此场景,她这才垮了嘴,将腰间的绣花囊袋摘下,递给陆曼,终是认下了这桩事。
陆曼拆开香囊,看着里面那几根雪白的绒毛垂了垂眼睑,不动神色地香囊扔进了地上的火盆里,“罢了,这次的事就这样揭过,以后万不能再这般冲动了。若是被那些人抓到把柄,你让姨娘死后还有何颜面面见你母亲?
当初你家逢难,你投奔于我本就艰难,万不可再生事端。”
“知晓了,可他们这次实在欺人太甚。”
“好了,你不也出了口恶气了么,这事以后莫要再提。”陆曼好脾气地看着她,“对了,你近日都早出晚归,可是遇到何事了?”
“哎呀!”姜岁欢一拍脑袋,大叫不妙。
今日出门光顾着出门拿织物换银子,都忘记给荒庙里那人换药喂水了。
“姨娘,我确有要事,还得出门一趟。”
*
姜岁欢脚程不快,磕磕碰碰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多日连走几里的山路,只觉一双玉足都僵痛到不像是自己的了。
推开略带腐朽的大门,她抬眼望去,破旧的雕花木床上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个清瘦身影。
细细一看,石青色锦袍上隐出不少猩红的血印子,犹如烟雨中盛放的红梅,诱人心魄。
“还好带了件换洗新衣。”姜岁欢伸手拿出刚刚集市上随手买来的元青色粗麻外裳,“不然伤口又得感染。”
她端起水壶,打湿巾帕,将那件染血的锦袍剥下后,就照着他的身子擦拭起来。
顷刻间皮肤被浸润,长发沾湿,水珠顺着脖颈滴入锁骨,下腹露出若隐若现的紧实肌肉与流畅腰线,这样子,好不香艳。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男体,姜岁欢一对小耳刹红,只觉得自己脸上也在跟着冒热气。
就在她辛勤劳作时,床上的男人微不可察地蜷了下指节。
擦着擦着,她再次目光如炬地盯上那串值钱的玉牌上,只是看着看着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便伸手将那串玉牌又拿近了些。
先前因为种种原因,她并未将这串玉牌细看,而如今,她盯着最中间那块雕工繁复的镂空仙鹤白玉只觉得眼熟。
这玉佩实在特殊,是镇国公给子女们一人一块的护身符,上次见到这佩玉,还是在薛鸣銮的闺房里。
近日国公嫡长子被人暗算失踪的传闻她也听了不少。
所以,他是大概率就是… …
她不敢置信地将头转向男人的脸,却不巧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乌眸。
“你何时醒的!?”
姜岁欢被吓了一哆嗦。
“在你取走我胸前的玉佩串,看得出神之际。”男人紧盯着她因惊惧而不停扇动的双睫,如实道。嗓音中皆是沙哑的虚弱感。
“姑娘,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否请你告知我的真实身份,好让我早日归家。”
姜岁欢登时愣住,目光流连到他右脑边侧乌发上沾染的血痕,心中突然明了。
他失忆了!
她的心突然“咚咚”跳的飞快,原本的半握的玉佩也被她越纂越紧。堂堂镇国公嫡子重伤失忆为她所救,那她是否可以... ...
突然福至心灵,姜岁欢吐了一句连她自己都吃惊的话出来:
“这处便是我们的家啊。”
“我们?”男人眉头微皱,瞳孔骤缩,随后便染上了无尽的迷茫,“... ...姑娘何意?”
“阿郎,我们是一对逃命天涯的野鸳鸯啊,难道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