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现在我已然清醒,待过几日伤口结痂,我也出去寻份差事,贴补家用。”
姜岁欢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到。
“万万不可!”
“为何?”
许是姜岁欢反应太大,男人略带狐疑地看着她。
“因… …因为你伤口乃我亲手缝合,万一劳累过度,定会再次崩裂,得不偿失啊。“她言语慌乱,眼神闪烁,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大好了,欢欢不必过于忧愁。“
“还是不可!因为… …因为现在全城都是你我二人的画像!“
“… …”
空气兀得静默了一瞬。
“咳,你忘了?我那未婚夫婿是当朝重臣之子啊,他家现在将你我二人私奔一事,谣传成了你挟持我逃走。
阿郎,你现在可是背上了掳走官眷的罪名,万万不得在城里露面的。“
薛适怔怔点头,“既然城里都是画像,那你又是如何寻到差事的?“
姜岁欢一下就被噎住了。
没想到这人反应如此敏捷,思虑又如此周全,竟是连一点漏洞都不给她钻。
只能继续瞎扯,“那… …那自然是因为,我在附近一处山林里,遇到个隐居老妪,她乃富贵闲人,我只需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姜岁欢也不想管他信不信了,反正现下她已拿到玉牌。只要他被唬住,不入城内,那她多半是能从国公老儿那儿骗到真金白银的。
“阿郎,我还有要事在身,我那雇主婆婆离不了我,起居进食都得我伺候着,我得快些赶回去了。还有,你的玉牌我就先拿走了,得空时我会回来看你的。”
临出门前,姜岁欢像是想到了什么,探回脑袋,好意提醒道,“哦对了,桌上我放了些吃食,你饿的时候自己煮着吃,若是渴了,便去外头打些溪水煮了喝。
阿郎,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言毕,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自然知道他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谁叫她现在也自身难保呢,又怎可能供给他那些精面良食?
也不知道这从小被人伺候大的公子哥会不会炊饭。
罢了不想了,这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被饿死吧。
破庙内只剩薛适一人,对着破木桌子上的杂粮和野菜抽了抽眼角。
照顾好自己?
就靠这些给鸟畜吃的黍米和发黄发苦的野菜?
他们二人当真是情比金坚的眷侣吗?
*
汴京城有一边郊黑市,内里鱼龙混杂,偷蒙拐骗的活计数不胜数,堪称能将边缘事务做尽。
边郊地域官府监管薄弱,加之黑市管事与官场中心的利益交织,故而打通了一个神秘复杂,自成一脉的地下交易网络。
入夜,姜岁欢换了身暗色麻衣,轻纱拂面,从国公府内潜出,叩响了城西一间一名为“慈仁济世”药堂的木门门钹。
“谁啊。”看门的小二被惊醒,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拔下门栓,迷糊问道。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要三钱龙骨,三钱壁虎,三钱水牛角。”姜岁欢站在门外温声而道。
听完这话,那原本昏昏欲睡的小二瞬间来了精神,他探头探脑地朝外头的街道扫了一眼,见未有外人,便低声朝姜岁欢道,“三钱可买不了龙骨壁虎水牛角。”
那小二再次扫了一眼外街,确认附近未有闲人后,窃声速语道,“娘子,请随我来。”
待跟着小二进了门,姜岁欢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松懈下来。
黑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需得由熟人引荐,买卖双方对上暗号后才可入内,以免被杂人混入。
看来教坊司的杜娘还是有几分手段的,也不枉她在那些高官权贵中混迹了这么多年。
姜岁欢平复了几许心情,装作娴熟老练的样子跟着小二穿过了阴暗狭窄的地道,空气中弥散的潮湿霉腐的臭味险些让她呕了出来,但也只能强行压下。
“娘子到了,您请进去罢。”
小二推开一扇虚掩着的破旧红门,待姜岁欢迈入后,便悄然退出门外,顺带伸手将红门掩实。
姜岁欢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心中不满害怕,她强行稳住已然颤抖的指节,清了清嗓子,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这儿有桩大买卖,带我去见你们这儿资历最老的掮客。”
“大买卖?”
门口站着个布巾蒙脸的守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目光就像游蛇般缠绕在了姜岁欢纤细的腰肢上。
他已经迫不及待掀开她那掩面的薄纱一偷芳泽了,想必那滋味定是极美的。
“我瞧你就挺像那桩大买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