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这样的枯燥也意味着安全与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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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清晨,艾希少见地起得有些晚。
前天晚上,这里难得地下了一场雨。
为了利用这宝贵的无虫卵污染水资源,不顾夜里天气的寒冷,伊墨尔和她都各自脱下衣服,借着雨水洗了场澡。
干净、畅快、舒爽。艾希只顾着在雨幕下尽情地张开双臂,拥抱着这份有限的自由。却忽略了,自己没有共生者的强健体魄。
第二天一早起床,她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感冒低烧不能阻止她赶路,但头昏脑胀的感受终究还是让她比平时多睡了半个小时。
昏昏沉沉地从简易睡袋里钻出来,艾希刚勉强睁开有些肿胀的眼睛,就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清醒了一半。
迎着清晨的太阳,一颗超级无敌红色爆炸海胆头就这么直接撞进艾希的眼帘。
此刻,伊墨尔一头蓬松的羊毛卷长发已经成了加强蓬松版羊毛卷短发。
她们没有镜子,所以显然,理发师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到底被修了成什么样。
她应该是用匕首割的,断茬整齐的同时又分门别类地参差不齐。
它们长短不一,因为自来羊毛卷的原因,一旦没有了长度的束缚,一束束弹簧就在伊墨尔的头上竖立起来,热情洋溢地向着四面八方伸展,歌颂着自由的方向。
有点像上个世纪某个著名的物理学家。嗯……比他再潦草点。
可爱地说,好像被剪坏了造型的邪恶卷毛小狗。
直白地说,用艾希家乡话形容,好像让炮崩了。
艾希忍了又忍,才把“你是被雷劈了么”这句话给咽回肚子里。
“你把头发剪了?”最终,她只问了这么句话。
“噢,是啊。”伊墨尔一边回应着,一边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因为打架的时候有点碍事,就干脆剪掉了。”她指的是之前被那个匪帮头子抓着头发摔在地上。“之前都是和寄生虫打交道,它们又不会这招。”
“我可不想再被扯一次头皮了。”她抓了抓短发,彻底把它抓得四分五裂,满天乱飞。
“嗯。”艾希点点头,这也是她一直坚持留短发的原因。
但是……她内心纠结了半天,最终对爆炸头的无语战胜了“事不关己”的处世哲学。
她还是开了口:“之后可以喊我帮你剪。”
多数情况下,她不在意美丑,但除非……太过精神污染。
“噢,好呀!”伊墨尔愣了一下,随即弯着眼睛笑起来。她似乎很意外,但也很开心得到艾希这样的回应。
“你感冒了,所以我做了点汤。”伊墨尔转过身,手里还握着根扒了皮的小树枝,作为搅拌的厨具。
艾希这才注意到,伊墨尔的身后搭建的简易锅架正煮着东西,袅袅的白色水汽蒸腾,隐约有食物的香气传来。
艾希走上前看了一眼,锅里炖煮的是从矿港镇带来的蔬菜。
主料应该是纽扣南瓜,似乎还有煎制过的洋葱和一些大蒜。整体黄澄澄的,水加入的不多,很是浓稠,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特别菜谱,专门用来缓解感冒流感。”伊墨尔说,“我妈妈的秘方,小时候我经常会喝。”说完,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的原料不太全,所以……你知道的。”
一边说,她还一边切了几片柠檬作为调味,投了进去——正常应该是放柠檬汁,但以现在的资源情况,她们最好还是都心怀感激地连柠檬皮也吃掉。
“……谢谢。”艾希吸了吸鼻子,然后很给面子地拿出作为餐具的空罐头盒,盛出了一盒"秘制流感抗击者南瓜汤"。
因为材料的缺乏,这汤显然不如它原菜谱应有的那么美味。它有些寡淡无味,吃起来就是清炖南瓜的味道。
但它新鲜滚烫,纽扣南瓜自身的香甜糖分与洋葱的软烂,以及一点点柠檬的微酸碰撞,不是艾希习惯的家乡味,但在身体沉重的当下喝上一口,的确很是舒适。
艾希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伊墨尔观察的眼神。
她早已经注意到,在“零号寄生虫”事件后,伊墨尔似乎在无意识间变得对自己更加友好,也更急于讨好自己。
好像很怕自己拒绝和她同行。
但艾希并不准备对这样的行为做出回应。她并非铁石心肠,但她在意自己的安全远远大于在意他人的感受。
零号寄生虫这把利剑一天不落下,她便一天没办法真正放下隔阂,接纳伊墨尔作为她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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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几天的赶路,她们已经来到了维德兰州的区域。
这里位于红岭山脉的末端,地势低洼,流经的蜜河将这里变成一片湿润的河谷。
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不过,在以水作为繁殖途径,且能够寄生多数大体型哺乳动物的寄生虫泛滥的现在,可不是什么好事。
艾希突然伸手拦住了伊墨尔。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伊墨尔向前方看去。
在一片低矮的灌木里,隐藏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