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满江迎上来,“萧大人,有个匠人要见大人,说是能给袁大人做证。”
“快请来!”萧景眼眸瞬间点亮。
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萧景面前,这匠人名唤杨埙,是有名的漆画匠,正好参与了贡品数目的清点。
“大人,袁大人是冤枉的。贡品的数量丝毫未少,抵达京城时就只有九百根,这是我亲眼所见。”
“你确定?”
“确定!”
“满江取账本过来!”萧景急忙叫满江。
满江一溜烟地跑去又回来。
萧景接过账本,“哗哗——”翻到记录的那一页,指尖找到“玖佰”那行,前面的那个“壹”写得格外瘦长。
“好!”萧景的低落一扫而光,看向杨埙,“杨大匠帮了我们大忙!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我等当鼎力以助。”
“我佩服袁大人,自愿而来,从不图什么。”
袁彬为人方正,几次拦下锦衣卫大兴冤狱,正是这样才得罪了门达及背后默许的朱祁镇。
杨埙本想敲登闻鼓为袁彬伸冤,听闻萧景再查袁彬一案,这才星夜前来。
“这次一定会得罪门达,杨大匠可想过以后?”
“我虽是小民,但若为正义事,生死无惧!”杨埙挺直胸膛,毫无惧色。
萧景抿嘴,眼中愈发坚定。他不仅要救下袁彬,更要保住杨埙。有人愿不顾生死,信他而来,那他定要护他全身而退。
翌日,萧景、门达、逯杲三人,对簿公堂,堂上判官是朱祁镇。
萧景率先出击,呈上账册,“陛下,有歹人动了账册,贡品明明是九百根,却成了一千九百根,虽然改得精妙却依旧能看出端倪。”
“萧佥事张口便说账册有误,若是小吏不经心,册子未写规整呢?”门达振振有辞。
朱祁镇看着两边,觉得都有道理,目前两边各得一手。
“陛下,臣请查登记造册之人!”萧景再出一招。
“萧佥事究竟是何居心,谁不知,登记的吴九早就在一月前九醉死了。”逯杲开口就是一道重击。
“陛下,一应疑点,臣都排查过,没有冤枉袁彬。”门达帮腔,再补上一刀。
朱祁镇左看看,右瞧瞧,沉吟良久,下了结论,“光这个册子的证据确实不够。”
萧景这边暂时落入下风。
门达甩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
“陛下,臣有证人,可以证明袁大人清白。”萧景抬出压箱底的筹码,要杨埙前来做证。
“登记造册的吴九虽死,但一并清点数目的还有旁人在场。”
“谁?”
“漆画匠人杨埙杨大家,当日贡品交割,杨大家急用木材,帮着一同轻点了贡来的乌木。这杨大家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作为凭据?若是不行,那日有陪同的侍从都可以做证。”
门达听到杨埙的名字,变了脸色,乌木在京中各个经手之处,他都有安排,所以不怕萧景查,可唯有杨埙这里,他没有任何准备。
“臣请宣杨埙上殿。”
朱祁镇答应了。
杨埙自进入殿门,就顶着门达杀意满满的目光,仍旧一五一十描绘出当日情形。
“陛下,臣敢以项上人头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门达的目光像刀似的,扎向杨埙的脖颈。
杨埙抬头与之对视。
“陛下,袁大人是清白的!”萧景炙热的眼神落在朱祁镇身上。
朱祁镇心口仿佛被灼伤,不敢再看,清了清嗓子,“朕知道了。”
“门达、逯杲可知罪?”
门达、逯杲齐齐低头。
“念尔等忠心,降一级留用,以观后效。”
“臣领罪。
门达老老实实,没有辩解。
萧景看透此中玄机。这还是蜻蜓点水的处罚,甚至连罚金都不如,表面眼里,实则过两天朱祁镇高兴了,又能把他们升回去。
“那袁大人呢?”萧景没有忘记关键问题。
“晚些朕就下旨。”“门达,你回去就放人。”
“是!”
门达怏怏不乐,又无计可施。
局势已定,这一局萧景小胜。
萧景领着杨埙出宫,守在诏狱门口等袁彬,门达看杨埙的眼神很不对,他可不敢让杨埙轻易离开视线。
半响,武英搀着袁彬出来了,袁彬唇色发白,两腮凹陷,步履蹒跚。
萧景心凉了半截,鼻子微酸,连忙过去搀扶。
手刚接触,袖口掩映下,一记猛力打落了他的手,不防之下萧景腕上火辣辣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