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徐肆拦住常彦:“咱们在这里杀人,那就是真的被所有人都看见了,你能保证所有人都是咱们的人吗?”
他们这一队人马虽然是十八军的核心队伍,可是剩下的人心里怎么想的他们也不知道,万一他们选择告发,那徐肆三人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四爷,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要逃跑,我们追捕他们,然后不小心误伤他们致死,在场所有人都能作见证,那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常彦和符正业齐齐看向徐肆,脸上露出了赞同的表情,徐肆笑了,笑得很开心。
……
苏愠终于叫醒了鱼竟夏,两个人发现他们的手被绳子绑到了一起,而且绳结系得十分牢靠,根本没办法靠自己解开。
在苏愠第四次尝试失败后,鱼竟夏累了,他把身体靠在石块旁,气喘吁吁地阻止苏愠第五次尝试:“大人,还是算了吧,用手根本解不开,咱们这样是白费力气。”
苏愠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是在白费力气,可是他并不像坐以待毙,他小声道:“鱼主簿,你没听他们说吗?他们在来的路上看见车队了,或许林将军正在找我们,我们不能在这里呆着,我们得去找他们。”
如果说先前苏愠想跟卫无珩求助的话,那么听到那个叫常彦的男人随口说出的话——有一群人在找人,,看着像是你们的人。于是,苏愠有了一个更为激进的想法,他不需要找卫无珩,他要逃跑,跟车队汇合。
鱼竟夏也知道,可是他太疲惫了:“苏大人,不如我们就等在这里吧,林将军会找到我们的。”
苏愠想说些什么,徐肆拿着马鞭走了过来:“你们。”他指了指苏愠和鱼竟夏:“我们要出发了,跟我们走。”
“去哪儿?”苏愠按捺住心中的紧张问他。徐肆哼了一声:“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去见将军了,向西走,放心吧,一晚上十几里完全不在话下。”
“可我们的车队——”
“什么狗屁车队不车队的,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想找车队,你跑啊,你跑出去就能找到了。”
徐肆又哼了一声,招呼身后的人:“把他们两个绑在马后面,跟着走,什么朝廷命官,都是狗屁。”
苏愠站起来想跟徐肆理论,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先前他们的态度还不错,现在就翻脸不认了。可是他刚站起来,就被一脚踹到地上,连带着鱼竟夏也倒在沙子里:“疼——”
两个人身上的痛感还没消失,一个男人走过来拖着他们,把两个人的绳子绑在了马后面:“快点儿走,要不然马跑起来,你们就等着被沙子呼死吧。”
他似乎很乐意看见这样的场面,哈哈大笑了几声,翻身上了马。鱼竟夏咬着牙呸了一声:“这群疯子,大人,你说得对,咱们得跑,要不然见不到卫将军,又见不到林将军,咱们两个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而且身后还有希望在等着他们,林将军和车队,只要他们能找到车队,林将军一定会保护他们,到时候他们就再也不用怕这群野蛮人了。
苏愠跟高兴能和鱼竟夏达成共识:“好,太好了,鱼主簿,我们一起离开。”
“可是咱们怎么跑啊?”鱼竟夏问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他左看看右看看,又看了看自己的和苏愠的手腕,绳子这么紧,他们根本没办法弄断。
“别担心,我们有这个。”苏愠示意他看自己怀里,鱼竟夏定睛看,发现苏愠怀里竟然有一把短匕首。
“你怎么拿到他的?”
“他们搜我身的时候没有搜到,我暗中留下来的。”苏愠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低声道:“等到天黑的时候我们再锯断绳子跑,这样就算他们想追也追不上我们。”
……
天黑了。黑夜中的紫热原没有白天那么闷热,但是也不遑多让,三十来个人骑着马向西出发,除了最前面的徐肆点着火把,其他人都只是摸黑跟随他而已。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人骑着马从最后面赶了上来:“四爷,不好了!”
“怎么了?”徐肆勒住马,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到了马身后的绳子整整齐齐被割断了,身后的苏愠和鱼竟夏也不见了:“四爷,那两个俘虏把绳子隔断跑了。”
“什么?”常彦立刻拔高了语调:“他们竟然敢跑,四爷,我去把他们抓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记住了,他们可说自己是朝廷命官,不能杀了啊。”常彦和徐肆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
“知道了四爷。”常彦调转方向,扬了一下马鞭:“驾——”
徐肆把火把扔给符正业,自己拿着弓箭也追了上去。
苏愠和鱼竟夏在沙地里狂奔。
他们什么都顾不上,前方一片漆黑,脚下细沙深陷,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更别提要跑动起来,可他们只能跑,跑的越远越好。
忽然,鱼竟夏闷哼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上,苏愠向前跑了几步,赶紧折返回来扶起鱼竟夏:“鱼主簿,快起来。”
“我的脚崴了。”鱼竟夏面色惨白,强忍着没有喊出声,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推苏愠:“苏大人,你快走,我不要紧,他们快追来了。”
“不,我不能走,我不抛下你。”苏愠不肯放弃鱼竟夏,扶着他从沙地里拔出受伤的腿:“我背你,我们一起走。”
“不行,我是个累赘,这样会拖累你的。”鱼竟夏道:“大人,你去找林将军,找到他就能来救我了。”
苏愠当然不能答应,这群匪徒杀人如麻,谁知道他们会对鱼竟夏做什么,苏愠坚持要带鱼竟夏一起离开,没想到马蹄声已至。
“你们两个,谁都走不了!”徐肆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夜色挡住了他嗜血的微笑:“快跟我们回去。”
“绝不可能。”
苏愠突然生出一股力气,扶着鱼竟夏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徐肆没动,反而喊道:“再不停下,我就放箭了。”
他们当然不会听。这正合徐肆的心意,他勾起嘴角,从背后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只需要一根箭,就能杀死一个人。
第一次,就杀那个小喽啰好了,让苏愠吓破胆,再给他个痛快。
他这么想着,箭头移到了鱼竟夏的背后,瞄准了他心脏的位置,弓弦如满月,随后满月一松——
苏愠和鱼竟夏下意识回头,同时看到了那支箭。
“小心!”
苏愠想都没想,立刻挡在鱼竟夏面前。鱼竟夏一眨眼,箭已经来到了苏愠身后。
“苏大人——”
刺耳的惊呼犹在耳边,苏愠本以为自己会被刺穿,还会闻到鲜血的铁锈味,可是他什么也没感觉到,难道是他已经麻木了吗?还是他已经死了?
鱼竟夏已经被吓傻了。
苏愠侧过头,看到了那支箭,沿着箭身,他看到了一只手。苏愠抬起头看着那个拦下箭的那个人,狐狸一样狭长的眉眼,肤色微深,穿着一身黑衣,背着草帽,另一只手竟然拿着一杆深红色的烟枪,烟枪还幽幽地冒着烟。
苏愠看着他的脸,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卫无珩。”
卫无珩随手把箭插进沙地里,听到苏愠叫他的名字,他歪着头,眼神带着三分狐疑三分清澈:“你认识我?”
苏愠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