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此时也端着给嘉和公主的贺礼来到了这里,面露难色:“玦儿啊,自己去宫中,万事都要小心。我看我们现下与林司空家关系正好,虽说我们家官小,但你可以多靠近他们家,无妨的。与林小姐多培养感情,切不可多与公主有交际。”
周母又回头看了一下周则仕,随即回头,扶着周玦的手意味深长地说:“皇家,是最得罪不得的。”
周玦退后一步作揖道:“孩儿记下了,爹娘可以放心。”并接下了母亲手中的贺礼交给了小厮,吩咐妥善保管。他看着周府的天空,心中却期待着与那个人的相遇。
周玦知道此行可能凶险,但他毕竟刚步入官场,且还只是个翰林学士。长公主即使一手遮天,也不会为难他这么一个小官。
但话说回来,又为何请他这么一个小官?这本身就有些蹊跷。就算这宫宴危机四伏,周玦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安福,速备车轿,辰时之前一定要到皇宫。周玦转身吩咐贴身小厮,看着进宫贺宴备下的蜀锦,他面色微动,眼神中的叹息抓着这匹精美的蜀锦。
父亲这么多年在朝为御史一直两袖清风,平时家里的吃穿用度也以节俭为主,如今为了这么一次宫宴却是下了血本,不知抵得上父亲多少年攒下的俸禄了。
他也更是知道,皇家,得罪不起。
周玦收起自己的情绪,拜别父亲母亲后上了轿。上车轿的同时他瞥见了另一家的马车。
轻纱帷幔华贵非常,他扭头问安福说:“这是谁家马车?”安福盯着看了几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猜测道:“如此铺张,定是大户人家,八九不离十是姜太师府上去贺宴的马车。
听说姜太师家的女眷最是奢靡,仗着自家与皇家有姻亲平日里惯常嚣张,公子,咱们还是离他们家远点。”
周玦听后若有所思,进了马车。周府距皇宫有些距离,他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晃了几下,感到实在无聊,果断闭上眼开始补觉,
永安八年隆冬,大雪朔风。皇宫却是热闹非常,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互相揖礼,但伴随着野兽般地尖啸北风,苍穹之下,摇曳难支。
周玦被风吹的难受,急忙快步走到了皇宫内一颗大树下想避避风。谁料大树下已经站了一个女子,周玦连忙转身,口称冒犯,眼前的女子却是轻轻笑了一下,周玦也不敢抬头,生怕是得罪了权贵臣子府上的女眷。
“周公子,昨天在我府上还能言善道的,今天怎么如此谦逊,一来就给本小姐行礼啊?”
周玦一愣,抬头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细雪如棉,飘荡东西,衬得这树下的人更有种清冷高贵的气质。
见到林琅,周玦自然是高兴的,但他更不想在此时此地多生是非。且孤男寡女共处于树下,易被有心人嚼舌根说是私会,有损林琅的清誉。
念及此,周玦虽然很想和林琅说说话,但还是掉头迎着凛冽的冬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在树下的林琅虽然仍旧心存疑惑,但她知道周玦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在宽大的树冠下,只有林琅一个人的身影,她很想追上去,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林琅并不认识很多的人,每一张熟悉的脸对她来说都是慰藉。
过了一会抱香小跑了过来,看着她脸上的雪渣子,林琅心疼的拂了拂。
听到抱香说已经可以进殿了林琅松了一口气,这么大的雪,今天为了好看穿的又少,她鼻子都快冻掉了。
“抱香,见到公主,应该行哪些礼仪?”
“小姐你是司空府上嫡女,身份尊贵,见公主无需下跪,揖礼叩首即可。但如果其他妃嫔或皇后娘娘在场,须行跪拜礼。”抱香一边用手替小姐遮风雪,一边在她的耳边念叨。
还嘱咐道:“进入内廷,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听说嘉和长公主性格古怪,骄纵成性,千万当心不能得罪。”
林琅与抱香对视点头示意明白,此时她们已经站在了广华宫殿前听宣。眼前的公主寝殿在冰雪的衬托下更加流光溢彩,门口也是络绎不绝的大臣门客。
身处此地的林琅,却感受到封建统治之下深深的恐惧,就像......不能有自由意识的玩偶,必须听使唤的刀刃,一切要按既定的规矩来,逾矩的后果,更是承担不起。
林琅抬起头仰望广华宫的牌匾,突然想到了经自己之手的文物已有百余件,各个朝代的都有,每当她抚摸着这些古老的事物时,心里多少都有点感慨。
但从未像此刻般身临其境地感受到,独属于帝王时代的威严之气,不可抗拒,不可逃脱。
也许,这就是时代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