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飞接过这封加急传来的信,半分不解半分惶恐。
打开后,却瞬间松了口气,眉宇之间有淡淡的喜悦。
“周大人,汴京安然无恙。”
周玦听到东宫有信来,眉头一紧,原以为是传讯问罪,可“安然无恙”这四个字却让他不解。
他不知道太子用了怎样的办法逼退长公主,按常理,长公主一定会狠狠揪住他不放,直到让自己丢掉性命。
除非,陛下醒了。
床上的林琅虽然躺着不能动,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按照这样的发展方向,宋昭宗对周玦和太子的信任有增无减,那究竟是在那个节点,皇帝对于周玦的疑心和利用越来越明显的?
谭飞为林琅请来了名医,上了两天药,肩伤已经行走无碍,只是尚不能动弹。为了赶路回京,只好用布带把胳膊处都好好固定住,防止颠簸剧烈伤口裂开。
眼见雨停了,林琅的伤也好些了,谭飞不再犹豫,坚定道:“周大人,周夫人,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周玦再也拒绝不得,只好将林琅拥入怀中抱着走。谭飞似乎不知疲倦,定要在两日内赶回汴京,以至于三人日夜不停赶路,也不在路边城镇歇脚。
依然走在太子给他们指定的那条路线,有了谭飞的保护走的很顺,也很辛苦,就这样颠吧颠吧到了汴京城门。
离京越近,周玦心里越慌。
他觉得自己太久没回来了,近乡情更怯,这里有家人、朋友和敌人。文嘉的死,林琅因此受的伤,曾经在这里遭过的所有明枪暗箭,朝官的辱骂百姓的唾弃,他没有释怀,一直都记得。
每靠近一分,便更加隐隐作痛。
陈文川早早带着人就在城门等着了,防止守城的士兵有异动,他奉太子之命必须亲自把人安全接到。
“大人,到了。”
谭飞撩起车帘,请他下车。
下马车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陈文川,手上还搀扶着林琅,不便有动作。
但陈文川却快步走上前来,一拍他的肩,发狠道:“死小子,宁州好啊,三年不回。”
嘴上损着,却立马招呼来了人,命其将林琅先送回林府,好生安置。
“你回来的消息,朝中上下都已经知晓,林大人得知嫂子受伤,托我接到人就立马送回林府治伤,顺便问你一句好。”
谭飞在前面提供通关文牒,周玦看着汴京城门的牌匾,没说什么,拍了拍陈文川的背,喉咙嘶哑道:“好,走吧。”
“哦对了,”周玦忽然回头说道:“帮我跟太子殿下告一日假。”
陈文川不解,但还是点头如捣蒜应道:“哦,行,殿下也说让你先休息。”
周玦独自一人回了府,周则仕和夫人早早等在府门外,见周玦到家,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周夫人双手揽住周玦的胳膊,心疼道:“我儿,瘦了好多……”
“别在门外说话,进去,都进去。”周则仕压制着情绪,挤出笑容让儿子先回家。
到了正厅,周玦忽然行跪拜大礼,叩头在地。
周夫人一下子懵住了,颤声道:“韫山,这……做什么?”
“父亲,母亲,”叩首良久后,周玦直起身子,正色道:“韫山不孝,离家三年。在朝为官不精,在内护妻不力,今拜高堂,罪责难赔。”
周则仕背过身去叹息,周夫人用衣袖遮住脸,擦去落下的泪。
“儿啊,你可知,你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周则仕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周玦,看不到表情。
“儿子寒窗苦读数十年一朝中举为官家信任重用,中天道,勋枯骨,无论我最后是什么结局,儿子都不会后悔。”周玦的声音很急促,但却转向迟疑。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父亲母亲,和三娘的安危。”
“这是躲不开的,”周则仕转过身来道:“你可想好了,继续和太子干下去,你能得到很多,但也会失去很多。”和周玦对视的眼神坚定而慈爱,说道:“但父亲母亲,一定会支持你的决定,你不要担心会连累我们。”
身旁的母亲也温柔地点了点头。
眼眶中蓄满一滴珍珠似的泪水,满心是对父母的感激与愧疚,周玦在地叩首,泪滴落下,永久湮没在周府的土地上。
林府
林老夫人焦急地坐在林琅身边,听抱香说孙女为了赶路已经接连两日没有睡觉,更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期盼着她醒来,又想着让她再多睡一会。
“这伤是如何得的,怎么如此严重?”
抱香回老爷的话道:“夫人那天和文嘉公主宿在一处,贼人来了之后……夫人、夫人为了保护公主挡在前面,直直受了这一剑。”
“这么说,公主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幸殒命了?”
明知华在林峻身后,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