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中轩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幅画,画的是岳陵县的流氓惨状,现下陛下盛怒,传了急召,命我即刻前往岳陵。”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消息,林琅闻言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玦握住她的双肩,安慰道:“此去岳陵我和嘉煜一起,你就别跟着奔波了。那里都是灾民,离得又远,我怕你受不住一路颠簸。你放心,我会尽早处理完回来的。”
说完周玦就要去收拾东西连夜出发,林琅忽然拉住他的手,坚定道:“我要和你去。”
周玦闻言怔在原地,推脱道:“三娘,你如今刚升三品翰林,正是要紧的关头,不能因为我的事耽误了你的前程。”
林琅轻轻摇了摇头,在刚刚短短的那几秒里她想了很多,最终决定跟着周玦,有她的理由。
她要做女官,是想试一试在这个时代女人说的话能有多大的分量,说白了就是想在最后真的难以挽回之际豁出性命试着保下周玦,改写历史。
所以,一切的一切,只要是伤害到了周玦的安危,便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
“我想好了,我们是夫妻,理应共进退,怎能一人在岳陵风餐露宿,一人在京城安稳度日?”
握起的手,是渐渐靠拢的两颗心。
赵砚听说林琅要告假跟去岳陵,有些不悦道:“女官本应做好分内之事即可,跟着朝廷派出的官员做什么?”本打算驳回她的请求,但一想到周玦夫妻二人曾经对自己的帮助,和今天发的那一大通火,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拿着折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轻轻一摔,没做声也就默认了。
恰好此时林霁端着茶水进来,看到赵砚似乎是很不开心的样子,便收起笑容轻轻跪下,小心翼翼地将茶端放到他面前。
“官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霁将茶盏放好,为他倒了半杯清火的菊花茶,递给他。
赵砚轻轻叹了口气,接过抿了一嘴,心里不高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做皇帝这件事,他的心理建设还是少了。
事务之冗杂,诸事之繁琐,远超出他之前处理过的一些大事小事。
朝中官员拉帮结派,君臣之间竟隔着如此遥远的隔阂。
渐渐的他失去了耐心,不似从前那般自洽的少年心气,更多的是怒火上头而无法控制。
“二娘,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最爱的人面前,他也无法完全交付自己真实的想法。
林霁看得出来他最近的疲倦和劳累,便抢先开口道:“官家近日辛苦,妾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官家。”
“哦?”这句话引起了赵砚的好奇,连忙追问道。
只见林霁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低头羞涩一笑。
赵砚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顿时愁容全消,欣喜地扑了上来。
“二娘,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林霁用手堵住他的嘴,轻声道:“胎还没坐稳,别太声张了。”
说罢,她坐在赵砚身边,叹道:“淑太妃做了主,要给你选妃,我原也是没有二话的。只是刚登基便选妃,劳民伤财,妾想着要不推迟一两个月?”
赵砚此时对她是无有不应的,当即下旨选妃推迟到四月十五。
说罢还欢喜着,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和心爱之人所生的嫡长子,自然尊贵非常。
“妾还有一事相求。妾的姐姐与姐夫夫妻情深,听说周大人要去岳陵,妾还请官家允准姐姐同去。”
赵砚此时心情大好,刚才心里的那点别扭也都不见了,连忙道:“朕本就是准了她的请求的,你现在什么都别管,安心养胎就好。”
宫里有了喜事,官家笑逐言开,底下人的日子自然好过的多。
这天晚上李公公派人传了圣旨来,周家全部听旨。
“……令左丞相周玦携妻御书院翰林林琅前往岳陵县公干,即日启程—”
林琅听了圣旨,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此时太阳早就落山了,夜色初现,但他们立刻就要出城,周父周母都担心的紧。周则仕心里也疑惑,儿子惯常受官家照拂,怎的今日下如此急召,且有责怪之意。
正要上前询问清楚,周玦却率先开口道:“父亲,宫中偶生事端再寻常不过,你们都别太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见他不愿意过多透露,周则仕也没好多问。官场之道,一向是安分守己、寡言行事最好,至于其他的,儿子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他也不能勉强。
“好,路上照顾好三娘,有什么事情可以写信回来。”
周玦接过安福收拾好的行装,和林琅对二老拜了拜,便再一次出远门了。
马车渐行渐远,在汴京城门口和宇文嘉煜的马车汇合。
夜凉如水,马车不是特别宽敞,只能够一个人躺下,周玦便把这个位子让给了林琅,弯腰去拿了被子。
“这……”林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要不两个人背靠背一起坐着,让她一个人睡多不好意思。
“没事,你躺吧,车夫走的是官道,路上挺稳的不会颠簸,应该能睡好些。”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
“我?”周玦铺床铺的时候,闻言愣住了,随即笑道:“自然是坐着。”
见他如此理所当然,林琅也无法,想着要不半夜换个班,但那都是后话了,现下也只能应下。
果不其然,此人就这样酣睡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