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恼火地叫起来,我终于意识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嘴唇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舌头好像被黏住似的只能这么说话。此前他一直拿手和头发遮着,我刚刚凑过来时他想往旁边躲,终于在动作之间暴露出来。
男孩的脸一下子变白了,眼里满是恐慌和随之而来的羞愤。他气恼地锤了一下旁边的墙壁。
……我知道了,詹姆·波特及其团队和斯内普的互殴战场遗迹。我叹了口气,正准备别过脸不去继续伤害斯内普脆弱的自尊心,突然想起一件事。
尤金纳德是不是跟我说过,罗道夫斯的聚会已经开始带斯内普玩了?
我躲在头发的遮挡下又悄悄看了斯内普一眼,十二岁的男孩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双腿之间,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宽大的校袍笼住全身,就像覆盖角落的阴影本身。他敏感地注意到我的视线,头埋得更低,我怀疑有道地缝他是真的会钻下去。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凑过去。
“你好。”我说,“詹姆·波特真不是个东西。”
效果立竿见影,斯内普立马抬头。我正打算乘胜追击,他就皱起眉头。
“你……格、格……”他捂住嘴,看上去正在思考一种最不暴露异常的说话方式,“我记。”
他甚至点点头。
我靠,这么记仇。不就是在火车上支持了一下詹姆吗!!都过去一年多了吧!!我感觉眼皮开始跳了。脸也开始发烫,我拿手背在脸上贴了贴,还是决定不要脸一下。
“过去是过去,斯内普同学。你看我现在也没去格兰芬多。”我说,感觉耳朵开始冒热气,斯内普仍然怀疑地盯着我,我诚恳地继续,“不说那些了,同学,我是想……”
他伸手示意我停下,然后说:“不。”
“不?”我大为震撼,我已经被讨厌到这个程度了?
斯内普迟疑一下,摇摇头,油腻的头发在脸边起伏:“作业……不……借!”
我感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我现在肯定已经像个开水壶了;但我差点没憋住到嘴边的那串笑声。
二年级的斯内普对同学莫名其妙凑上来跟他交往的认知就是对方想抄他作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对,不对,克制。他有这个认知也没有问题,我想想,上学期他考试好像在前五名,斯莱特林的前五名独苗苗,罗道夫斯七年级了都还问他魔药问题,更别说那一看就歪瓜裂枣似的穆尔塞伯和埃弗里了。我赶紧装作擦脸实则把嘴角压下去,拍拍脸,重新看向斯内普。他的表情显出一种坚毅,不是,坚持。我摇摇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想要的魔药材料吗?”我循循善诱,“我是雷思丽,雷思丽·莱斯特兰奇,我家很有钱。”
斯内普的坚持破碎了,现在变成了一种极度怀疑,看上去像我随时会把他骗到翻倒巷卖给博金博克。他稍稍直起身子,但还是一副拱背曲肩的模样。嘴唇仍然颤抖着,他伸出手压一压,迅速问:“为什么?”
……然而再怎么怀疑,我莱斯特兰奇的姓氏也摆在那里,斯内普对魔药原料的渴望也摆在那里。说真的,如果我是个骗子,斯内普这个翻倒巷是去定了。
但我真不是骗子。
“我知道你跟罗道夫斯他们走得近。”我说,他挑起眉毛,“……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想对你们的交往发表什么评论,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信息。”
“魔法……”他轻轻说,“都……不……能说。”
“我对你们的那什么不感兴趣。”我无奈地说,“要是我感兴趣,你早就看到我了。我只是希望你帮我看着你们学院那个一年级新生,姓克劳奇的,稻草色头发,有雀斑。要是你们有些明显违规的活动带上他了,尽量阻止他真的参与进去,然后,不管成不成功,都告诉我。原因的话……”我犹豫了一下,“他是我未婚夫,我才不想他被那两个傻冒传染,去搅合那些事情。”
斯内普显出讶异的神色,我又加码:“我每个月零花钱100加隆,你点头——哦对了,不许告诉我哥哥,也不许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只要没有意外支出,一半都是你的——我想想,一罐龙肝3加隆……”
他挣扎了一下,撑着手从角落里坐起来,直愣愣地看向前方。那群学生有的提神剂药效过去,急匆匆从医疗翼出去,长椅上已经空出了许多座位。我盯着他,直到他好像终于消化完了这个还没上班就能拿月薪的消息,脸边的肌肉滚动一下,然后他转过脸来。
“行。”他说,黑眼睛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怎么付钱?”
“你是不是在等恶咒效果过去。”
“别管了。”他说,甚至扯了扯嘴角,“我同意,我同意,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了。”他眼睛里闪烁起光芒,他低下头在袍子上擦了下手,伸出来,好像生怕下一秒我就会反悔似的紧紧盯住我,“怎么付钱?”
我的提神剂药效也开始下去了。庞弗雷夫人在不远处收拾瓶瓶罐罐。
“你每个月……”我想了想,又想到另一件事,干脆敲定了时间,“满月的时候,到拉文克劳塔楼,我亲手交给你。”他似乎不能理解,但我抬起脸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的纯血小姐模样,不容置疑地说,“你亲自来,不来我不给。”
“好吧……好吧!”斯内普低声说,我这时跟他握住手,非常短暂,一触即分。他收回手时似乎还有点不安,眼睛不时向我看来,带着探究的神色。但这份探究很快消失了,因为一个红头发女孩从医疗翼门口匆匆走进来,看到他时加快脚步冲过来,担忧地问:“我下课就来了!波特说他们给你——”
莉莉仿佛想检查似的在他脸上摸了摸,斯内普肉眼可见地迅速脸红起来。我对他挥挥手,也不管他看没看见,转身走出医疗翼。
提神剂的药效彻底过去了。我走出拐角,阿梅利亚就和我撞了个满怀,眼镜歪歪扭扭的;我差点又笑出来,她耳尖变红了,但还是上来抱了抱我,淡淡的肥皂香从她袖子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