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川送别完温总,从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和温总的合约谈得很顺利,这件事本来文铮来,或者不来,都没有什么影响,
他只是没有想到,文铮下午答应的好好的,竟然直接爽约了。
他打了几个电话,她也不接。
可能是演唱会现场太吵,没有听到。
陆聿川坐到车里,面无表情的松了松领带,不用想,也知道文铮现在应该在哪里。
汽车引擎轰鸣,车前灯亮起,加速,划破沉沉的夜色。
全场的灯光暗下来,舞台的光束打在叶宁柏的身上,演唱会现场坐满了粉丝。
叶宁柏一身白衣黑裤,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在台上弹唱本场告别演唱会最后一首歌。
一首旋律舒缓的,倾诉爱慕之情的情歌,因为叶宁柏低柔的嗓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忧伤。
台下的粉丝更因为这是她们喜欢的明星退圈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而泪流不止。
叶宁柏抱着吉他,目光望着他为文铮留的那个位置——始终没有人来。
今夜的演唱会现场,台上台下,弥漫着的都是失恋的忧伤。
*
一场告别演唱会,粉丝们哭着离开体育馆。
叶宁柏同样心情低落,离场的时候却不期然的在场馆外见到了他意料之外的人——陆聿川。
“文铮没和你在一起?”陆聿川等了很长时间,粉丝都散场了,才等到叶宁柏,而他身边没有文铮。
再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陆聿川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你什么意思?”叶宁柏等了文铮一晚上,也没有等到,反而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问话也莫名其妙的,语气自然算不上好。
陆聿川这才觉察出不对劲。
文铮不像是对工作会突然爽约的人,再一想到那几通没人接的电话,瞬间神情一变,“你能联系上文铮吗?”
“出什么事了?”叶宁柏从他的神情立刻察觉出不对劲,但他也早已联系不上文铮,很快想到一个人,“我问问时扬姐!”
时扬的电话很容易就打通了,她还在警察局配合警察做记录。
背景音里声音嘈杂,时扬告诉他们文铮在医院。
*
医院手术室外。
深夜的等候区,医院冰凉的长椅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浑身狼狈,沾满血迹的女人坐在那里。
不见阳光的医院白天尚且凉飕飕的,到了秋天的夜里,更是寒气逼人。
文铮无意识的盯着墙上亮起的手术中的指示牌,似乎感受不到一点儿外界的温度。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闪过夏亦燃在她怀中渐渐闭上眼睛的画面。
救护车载着已经昏迷的夏亦燃风驰电掣的到了医院,再从乱糟糟的急诊转到手术室,仿佛眨眼就过去了。
而现在,等待手术结束的时间,却仿佛度秒如年。
上一次,她见到这样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人,还是五年前去医院,认领爸爸的遗体。
夏亦燃会不会死?
文铮深吸口气,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医生也说会尽力的。
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文铮无意识的搓磨。
大拇指碰到手上的戒指,金属质地的戒指也染上了血,红色的血迹干涸粘在戒指上。
文铮忍不住想,如果她早一点按动机关,让外面的人进来,夏亦燃肯定就不会受伤,生死未明了。
他为什么要跳出来保护她呢?
如果夏亦燃没有跳出来,她这个计划没有问题的。
她可以保护自己。
为什么一开始她不告诉夏亦燃,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拼命?
此时想这些都完全没有用了,文铮却不能控制自己去这么想。
鲜血的冲击远比她以为的要强烈而直接。尤其这个人直接或间接地因为你而可能失去性命。
她又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夏亦燃的场景,和后来的种种,包括他一直想要的那个拥抱奖励。
从前不能理解的事,现在清晰地串联成线。
却搅的文铮脑子乱糟糟的。
只是为了一个拥抱,何至于要付出这么大代价?
叶宁柏和陆聿川赶到医院,见到的就是在坐在长椅上失魂落魄,一身血迹的文铮。
叶宁柏被文铮那一身红色的血迹刺痛了眼睛,扑到文铮面前,吓得声音都有点抖,“铮铮,你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文铮的浅色衬衫几乎都染上了红色的血迹,深深浅浅,有些已经干涸了。
叶宁柏颤抖着手,想查看她的伤口,因为她满身的血迹,甚至不敢碰。
文铮仿佛才回过神,眼神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叶宁柏,缓缓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身上的血迹,“我没受伤,这血都是夏亦燃的。”
听到文铮没受伤,叶宁柏颤抖的心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看这个出血量,夏亦燃恐怕也受伤不轻,而文铮的状态实在看起来有些不对。
这些年,叶宁柏从未见过文铮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绑架,又加上有人受伤流血,她肯定也受到惊吓。
叶宁柏心疼地坐到文铮旁边,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事的,铮铮,你安全了。”
抱在怀里,叶宁柏才发现文铮身上有些凉,他不由抱紧了,轻抚文铮后背和胳膊,一声声安慰,“没事的,铮铮,你不要太担心,医生会把他救过来的。”
陆聿川在一边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神色复杂,默默的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盖在了文铮身上。
这时候两人也不再说些针锋相对的话了,叶宁柏把西服外套紧紧裹在文铮身上,包起来。
被带着体温的衣服包裹住,又被紧紧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文铮冻了一晚的身体才逐渐温暖起来。
一直紧绷的心好像也随着体温回升而舒缓下来,文铮抬头看了一眼叶宁柏心疼的要落泪的眼睛,缓缓的眨了眨眼,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
时扬终于处理完警察局的事情,赶到医院,三个人还都在医院长椅上坐着——手术还没结束。
她给文铮带来了绑匪从她那儿搜刮的东西,两部手机和一个钱包。
文铮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另一部手机是夏亦燃的,按亮屏幕之后,屏保照片是她和夏亦燃的合影。
文铮认出来,那是春天的时候,她去圣罗大学开交流会时那次照的。
屏幕上,夏亦燃笑容灿烂的仿佛那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而旁边的她一脸平静,微笑客气而疏离。
一瞬间,文铮又想起七年前,福利院里窝在她怀里安安静静听歌的小哑巴。
和夏亦燃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里的,浑身是血的样子。
一股酸涩又涌上心头。
时扬一看文铮这神情,明显不对。